顺着那条路,陈予玲再大开胯往前一步,她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用力,也从没这么有劲儿,胯都快撇到两百度了,宇宙就在她一步之间。胯咯嘣一声响,脚尖踩到了宇宙的尽头,她感觉就在一眨眼间,无数星星啪啪打脸而过,自己重重的从神谕中摔了出来。
等她忽然睁开眼睛时,还有多余的灵壑浆游丝在她脑门儿上盘旋,“四肢健全嘛。”她一边庆幸琢磨,不知神谕中是不是大鹏鸟的一场梦,一边拍拍屁股站起来,觉得两跨酸疼酸疼的,不过除此之外,浑身清爽,气息浑厚,肌腱稳固。再回头看神谕,确实有一些乌漆嘛黑的东西嵌在其中,像一坨熏了好几年的腊肉,恰好,就填补了神谕之碎空位上的一角。
“天根湖水,人的贪欲;荒海海水,人的恐惧;还是死亡撒迷卡,人的绝望呢?”陈予玲趴在神谕上,眼珠子贴冰,来回转着观察,摩擦得咕吱咕吱响。她好奇心升起,很想瞅瞅自己身体里滤出的那块腊肉,但是越看越恶心,肥腻腥臊,使自己胃里泛起一阵酸水,“哇呜”一声飙了黏糊糊的长串挂到嘴角上。
她赶紧抹了把嘴脸,眨巴着眼睛扭开脑袋。
“得吧,现在筋韧柔软,骨健硬朗,反倒是见不得一点污骚的东西了。”
她毫不犹豫在神谕上抹干净了手上的呕吐物,一眼望下三四百米高的垂直悬崖,窝窝脚板心,鼓鼓肉腱子,也不知道哪里升起勇气,一跃就跳了下去。
风雪在耳边呼呼吹过,她想起故事的开始,她在棉絮村附近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只记得脆弱的皮肤被石尖掀开,身体在崖壁间拍打,就像这样睁不开眼睛,只是现在她闭上眼睛,为躲避寒风的刀割,身心却轻松得很,坠万丈深渊也像拥抱浩瀚星空,击坚冰乱石也如踩踏润土蓬棉。
雨童在山崖下惊讶的望着,在她的角度看上去,陈予玲坠落时迅速像一枚子弹,落地间又忽然轻飘成一片绿叶,只溅起了两三粒雪花,不惊动人畜。要不是雨童烤着地瓜刚好抬头揉眼睛,一定发现不了有人跳崖了。
雨童蓬头垢面盘坐着,火堆里烤的地瓜噼里啪啦响,比人跳崖的动静还大。她慢慢掰直了右腿,用脚趾头把地瓜从火堆里扒拉出来,再缓缓用手拾起来,朝前递过去。陈予玲走过来,雨童这是第一次从这么低矮的角度望着她。
“饿吧?”
“不饿呢,呵呵呵。”陈予玲满面红光,笑里裹着饱满的喜悦。
“知道我在这里等你多久了吗?”雨童僵痴痴的。
陈予玲看见雨童的头发,乱七八糟像堆鸡窝,铺得那么长把她整个上身和大腿都盖住了,她的脸皮肤干裂,脸蛋儿红得发紫像在上面拔了两个火罐。
“你这样子,是在高原无人区住久了嘛。”
“三年了。”
“喔,难怪。”陈予玲弯下腰捋捋雨童的头发,从额头顺下来到脸颊上:“我感觉只过了三天,好像差点被神谕杀死。”
“折腾坏了不也没死,果然是夜喜的女儿,五行不缺的身体。”
“我可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我没死。”陈予玲拍拍自己胳膊:“不怕乔叶翕追杀过来,来再战一次。”
“哈,再战一次,当然可以再战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出其不意。”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
“三年前狐林大战那天,你的战团被剿灭,包括瑶略云和罗林的雪灵族人。”雨童剥开地瓜皮,放到火焰上,用舌头舔了一口瓜肉,慢慢说:“传说那天有三个陈予玲的□□出现,他们抓住了其中一个,大概是那女人承认自己就是陈予玲,被绑在木桩上,浇上姊花油,烤得香喷喷的,像只松脆的小乳猪,漫山遍野的焦香弥漫着。忘界人的舌头都打起架来了,激烈的争论,要不要留下这个女人来研究永生大法。但有人说看见大法师挖了坨鼻屎,朝那个女人弹过去,明蓝色的恒火突然在她身上燃起来,把她烧成了灰烬。”
说到这儿,雨童手里的地瓜皮也正好烧成了脆炭,她乘着文字的兴头,两指一捏,把地瓜皮捏成灰烬散到寒风里。
“你听谁说的?”
“我在这山上等了三年没下去,越好每十天都会上来一趟。”雨童挑起嘴角:“当着忘界众人面烧的,事情假不了,人却假了,大法师弹鼻屎倒像是杜撰的”雨童忽然严肃的点点头:“嗯,鼻屎也能引火?对啦,那是你的哪个好姐妹呀?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么?”
“逼数么?多半是她。”陈予玲心里拔凉拔凉,像被一把冰剑横插而过,浑身打了个哆嗦,那天用障眼法,二厨和小颜都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就算在神谕里洗净了所有欲望和恐惧,她心里过不了“欠债还钱”这一关,不管是谁替她死的,她怎么补偿呢?怎么才能安抚自己的良心呢?二厨有余连沙保护,她要放心一些。陈予玲心里隐隐觉得那会是巴育颜:“是小颜吧?死了三年,我居然一无所知。”陈予玲又是一个哆嗦,心里出现两个念头,要么恨不得手里真有把剑,把自己的小心脏挖出来赔给巴育颜,要么累积世上所有的鼻屎,把乔叶翕闷死在里面。她喃喃自语道:“死了三年,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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