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是很久以前的愿望了,既然是愿望,当然就是不能实现的了。老爹在物质上没亏待过我,我过了十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连韩非都没我这么奢侈,我也算是很幸运了。墨鸦他们还不如我呢……所以,真的没关系。我不会许愿了,也不会——”
“——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最后一句话,他从最初的捏紧拳头到最终的面带笑意,心下却始终有根刺,将那一片柔软扎的血肉模糊。
月自盈缺,难以两全。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情深,缘也深,奈何造化弄人。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一个心有残缺之人,纵有满腔的情意,可她不要听,一点也不要听,她像当初他拒绝她一样拒绝他。
直到韩信将喝了合欢散的她扔给了他,他知道,他们是永远都无法两清的。
他无法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从被动到主动,人性回到了最初的本能。
第二天,他很早就醒了,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却是一片空空荡荡。她从他身上起来,偷偷摸摸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离开,他睁开眼,道:“吃干抹净就要溜掉吗?”
“嘎?”她愣了一下,立刻挑眉反咬一口,“你有证据吗?”
她死不认罪的样子极是有趣,又有些可爱,在他看来,却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他幽幽道:“子房二十多年的清白之身——”
“我不娶你!”她扯了条被子,将他光着的身体捂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墨鸦以前教过我,这叫‘一夜风流后,继续当朋友’。”
“……不需要这样的朋友。”
“那现在就愉快地再见啦。”
她心有残缺,所以说出的话,总是不负责任又无比残忍。
“最后你也没来,二月初三的阳光那么好,桃花开得那么好看,我从日出等到日落,等到茶凉酒空,你始终没来。”
“……二月初三那天,一直在下雨。”他轻轻从床榻上起来,声音里,表情里,眼神里,都是落寞,“我等了你三天。”
等了三天,把两年来积累的期待都等到落空,剩下的只是无声的空空荡荡。
他无法说服她,她也压根不理解他,又是不欢而散。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在杀死了韩王成,落空了他的复国计划后,竟然还帮着淑子对他下药。
她到底要让他跌进怎样的深渊,方能解恨?
他到底要怎样一次次地去忍受,才算偿还?
心比冷水更凉。
他浑身湿透地躺在床榻上,轻声叹道:“这一次,我不留你了……韩信会送你平安到达彭城,你莫拒绝,这路上不安稳。”
“哦,谢了。”她愣了片刻后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还不忘假装客气道,“那你保重啊。”
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之意。
他累到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刚想闭上眼睛,就看到她往地上摔去,他想也没想地抱住了她。
身体比思维行动得更快,曾经让她摔倒在万人中央,那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他找来大夫替她诊断,大夫笑着对他道:“恭喜张先生,夫人有喜了。”
——他们有孩子了。
他转过脸去,看到春日里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间照射进来,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窗外,鸟语声声,繁花似锦。生命如此芬芳。
他将仅剩的几坛酒认真地藏了起来,还告诫姬真千万别指望找到。
他开始期望他们的孩子,他猜想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甚至问吟雪该给孩子取什么阿真才会喜欢。他仿佛看到了一卷蓝图,那上面,他和她的未来可以预见,光明一片。
只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怎么就忘了,她无情,所以现在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不要他的孩子,可那也是她的孩子。
她却还能嘻皮笑脸道:“味道还不错,甜的。”
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无尽的失望。
又下起了雨,雨势迅猛,打碎了一地的春光。
“今日我就要离开,回去彭城,你保重。”
他点头,默然不语,伸手摸了摸嘴角,发现嘴角僵硬。
他找了一辆马车,委托韩信送她回彭城,一路上该准备的他都准备好了。也买了她爱吃的豆花和糖糕,只是已经凉了。
大概是因为他的心也凉了。
“只剩一坛西凤了。”
她爱的酒,他还是想让她带上,最好的,总还是属于她的。
“张良你自己留着喝吧,反正在彭城我还有四百多坛西凤呢。这酒味道是极好的,你过过干瘾……”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拿着的酒坛从手中落下,掉在了地上。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然后便是一地的狼藉。
“有劳了。”他回神,淡淡地对韩信说道,“请务必安全把她们送到彭城。”
说罢他信步走进了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和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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