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意大利最重要的水系被称为波河(po river),听起来如同是一个亲切的昵称。
两侧的鸢尾花都开的正好,还有水鸟立在枯枝上啄着羽毛。
列昂纳多划着船时唱起歌来,嗓音沉厚而又动听。
海蒂靠在船边看着碎金一般的粼粼光芒,又想起了前世的许多事。
她上一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仿佛拥有无限的活力与爱。
除了戏剧表演之外,她还学着去画画,去弹琴,去写诗。
“此刻,落日像狐狸潜入这国度,转瞬间点燃青草。”她扬起微笑念诵道:“你看见倾斜的塔中的美人了吗,在冰封的居民区像海蜇般漂浮。”
列昂纳多渐渐停下了歌声,划着木桨听她念诗。
她的咬字向来轻和而又温润,语调的控制也颇为精妙。
那悦耳的声线与诗歌一起流泻出来,与波河一样美。
海蒂沉浸在出神的状态里,白皙的手掌还在拨弄着水边旋转的落叶。
她又想起了一位美国女诗人的一首老诗,笑容也温柔了许多。
“有一种爱叫做一见钟情,突如其来,清醒而笃定。”
她的嗓音低沉而又有磁性,仿佛在娓娓道来一段故事一般。
“另有一种迟缓的爱,或许更美:暗暗的渴慕,淡淡的纠葛,若即若离,朦胧不明……”
列昂纳多看着那靠在船边的她,眼神温柔里带着笑意。
阿塔兰蒂还是说对了一些事情。
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一直都不肯承认这些情感。
可在注视着她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如同烛火一般被点亮与燃烧。
这……恐怕就是爱吧。
他在爱着她。
波河两岸的风景极好,还有农户在带着小孩钓鱼。
他们下船游览的时候,有个当过女佣的农妇忽然认出了达芬奇来,滔滔不绝的表示对他画作的欣赏,还给了他们一大杯的麦芽酒和新烤的小鱼。
农夫显然也听闻过他的名字,有些激动的把自己的小儿子拽了过来。
“先生,请问您的画坊上还缺学徒吗?!”他扬高了声音道:“我这儿子虽然年纪小了一点,但帮着提水桶都成!”
海蒂下意识的看向这个三四岁的男孩,注意到了他胳膊上泛青的伤痕。
小男孩的看起来天真无邪,皮肤白皙头发微卷,模样好像是壁画上的天使降临人间了一般。
如果他没有穿着这样破破烂烂的衣服,又或者是手肘和小腿上没有被荆条抽过的痕迹,本应更可爱一些。
这个年代没有童工之分,人们都在艰难的讨着生活。
这孩子留在这里,只会继续磕磕绊绊的帮着做农活,还免不了被亲生父母狠揍一顿。
海蒂叹了一口气,与列昂纳多对视了一眼。
对方有些犹豫,却还是答应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怯生生的看着他们,眼神水汪汪的如同幼鸟一般。
“达……达奥伦诺。”
海蒂点了点头,又问了这农夫的名字,得知他是附近葡萄庄园里的租户。
那妇人得知家里少了一张吃饭的口,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农夫也连连道谢,还送了他们一条新钓上来的梭鱼。
在回去的路上,海蒂还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感觉有点像一家三口了?
小男孩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不用睡在谷堆旁,还能分到自己的卧室和床,看起来窘迫又有些不好意思。
海蒂语气温和的教他大概的常识,以及嘱咐他不用做什么农活,每天帮她买一些水果或者鲜花就好。
“好……好的。”小男孩昂头道:“谢谢你!”
达芬奇其实严格意义上,并没有成立一个私人的画坊。
他仍旧住在侧院,作为被美第奇雇佣的画家。
在这个学徒制盛行的时代,包括他自己都是在老师的工坊里帮着忙慢慢长大,只不过有上过学,懂的如何写字和阅读而已。
这个小男孩渐渐变得活泼又开朗,还会主动帮他递画笔和刮刀,凑在旁边看他如何画画。
有时候达芬奇看着他的时候,会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即使在祖父和祖母面前也不会被拥抱和夸赞。
唯一充满温暖的人,是他的叔叔——他带着自己玩乐和学习,实在是亲切而又善良。
如今遇到这个小男孩的时候,从前和叔叔相处的愉快感觉仿佛也渐渐回来了。
达芬奇从前并不能理解海蒂为什么会对阿塔兰蒂温和而平等,在他打翻玻璃皿时也不会恶狠狠的鞭打叱责。
但当他开始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这个小孩的时候,内心也会有种被治愈的安宁感。
达奥伦诺如今已经四岁有余,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海蒂试过如教导阿塔兰蒂一般让他学习认字和看书,可惜小孩子总是注意力不集中,眼睛始终盯着她的羽毛笔。
她不多要求,转而去研究其他的事情。
由于暂时没有订单的缘故,达芬奇空闲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
他会陪着她一起逛古董市场,挑选镶嵌着红宝石的卷草纹鎏金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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