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随后带人匆匆去了。
李明达起初闭着眼躺在榻上,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屋内侍候的宫人,未让任何人看得到她的脸。
是夜。
李世民并未归立政殿,李治在天大黑的时候回来; 。李明达听到脚步声,就停顿了手中的笔。听闻李治仔细询问宫人自己的qíng况,又不想打扰自己,李明达莫名觉着心暖。
左青梅是在三日后,才来立政殿和李世民回禀审问苏氏的qíng况。
“与公主所查并无分别,再问其它,一概不知。”
“可知太子因何包庇她?那桩大事又为何?”李世民问。
“她不说,bī急了,就冷笑说可能是太子念旧qíng。”左青梅道。
李世民眯起眼睛,想了想,便问左青梅可还问出什么其它可疑的事qíng没有。
左青梅摇头表示没有,“婢子用刑具吓她,却不敢bī急了,已然几番寻死,当下要人日夜看着才行。”
“倒是个烈xing子,但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李世民皱眉,有几分不解,心下又有些后悔当初听了李承乾的央求,将这苏氏配给他。
李世民心里很清楚李承乾对于苏氏的包庇不合常理,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十分愤怒于苏氏的所作所为。李承乾虽也恼了,但对外,他的态度还是太过温和,并没有太过责怪苏氏之意。而苏氏就更有意思了,话说半截,似在暗示李承乾有谋反之嫌,却又不挑明了,也像是在反过来在包庇李承乾。
这些都太不合qíng理。
“把苏亶叫来,让他见一见女儿。”李世民道。
……
本以为让苏氏的父亲苏亶出马,苏氏总该有所动摇,便是拒不jiāo代,也该露出一些破绽。
然苏亶对自己这个女儿也没办法,劝了又劝,最后只能挺着一把老骨头跪在李世民跟前,把头磕破了赔罪。
李世民至此恍然发现,他派人对苏氏的调查,其实是毫无进展的,所知的东西皆是兕子所调查的那些。看来想要有所突破,还得靠兕子才行。李世民越发觉得他的宝贝女儿颇有才gān,犹若当年他年少有为,意气奋发之时。
这倒是好事,只可惜让这孩子去调查自家的丑事,令她小小年纪就看透了这些人心丑恶,难免有些残忍。但他李世民的女儿,又岂能和普通人家的小女儿作比,自然该是巾帼英雄,挑十个绝佳男儿都比不得她。
想到兕子,李世民的心qíng好了很多,随即征求左青梅的意见,便决定审问苏氏一事,还是jiāo由李明达来处置。
午后,李明达见了苏氏,便立刻询问她那一桩大事为何。
苏氏却冷笑不应。半晌之后,见李明达仍耐着心思等他的答案,苏氏更觉得可笑,“傻丫头,你不会真以为我当初是真心想对你说?那一日不过是逗逗你。我都到而今这地步了,说与不说有何意思。你也不必白费心思。”
“你身处如此境地,还有心qíng耍嘴逗我,倒厉害。”李明达见苏氏态度qiáng硬,知道她这些天来早已经适应左青梅的审问。而在审问这方面,李明达远不如左青梅厉害。她都不行,自己也没必要过多尝试。该换个方法,戳她的软肋,她一旦qíng绪激动可能就容易脱口了。
李明达思虑片刻,便去李世民跟前得了允准,令李承乾可以最后去探望一次苏氏。
李承乾自然是想见苏氏,他心里终究是有一些话要jiāo代。苏氏人之将死,也同样有很多话要和李承乾告别。两人相见之时,屋内所有的宫人皆退下,未留一人。甚至在屋子周围的人也都退下了,只留着太子的人负责看守。
左青梅跟着李明达在东海殿的后墙处站着,十分不解贵主为何要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如此两个人说什么话她们都听不到,之后又该如何向圣人jiāo代。
“嘘。”李明达用食指抵住唇,示意左青梅不要出声,然后使眼色看了下房顶。
左青梅愣了下,恍然间明白了,原来贵主还留了一手,在房顶安排人偷听。如此倒好,看起来四周无人,让太子和太子妃以为可以放心说话,又能听到这二人的言谈,知道的更多。
左青梅当即对李明达拱手表示佩服,转即又有些担心。
“东宫的侍卫们可都是高手,只怕我们的人蛰伏在梁上会被发现。”
“放心,我找的这个人谁都发现不了她偷听。”李明达说罢,便让左青梅不必再言,静等消息。
东海殿内。
李承乾背着手,他转眸环顾殿内的萧索,不住冷笑几声,转而流露一脸厌恶的样子看向苏氏。
“你作了这么多年,就为图这么个结果?”
苏氏跪坐在已经有些残破的糙席上,却身姿端庄,谨守仪态,“殿下今日此来若只为笑话我,倒是可以出门离开了。”
“笑话你什么,我哪敢笑话你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殿下到这种时候了,还要脏水往别人身上泼?我现在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天不怕地不怕,殿下就不怕我把不该说的东西也说出去?”苏氏一脸桀骜不驯,偏头看李承乾。
“你真以为你知道的那点东西,能吓到我?你之所以知道,不过是我想让你知道。”李承乾薄唇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随即蹲下来,面对着苏氏,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瞧瞧我的太子妃,舍不得我,要我做她的陪葬。好啊,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去,能陪你死,我倒是开心。”
“呸,你不配!”苏氏一巴掌打掉李承乾的手,她偏过头去不看李承乾,眼睛却忍不住红了,“这么多年,我在你跟前守活寡,受的罪还不够么,我死了你还不放过我?求你滚远点,哪怕是让我尸身丢在乱葬岗,我也不要和你葬在一起。”
李承乾收了手,脸色冷上加冷,鼻孔里哼出一抹轻嘲。
抹了半晌,苏氏方忍住泪,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始终不明白,你当初既然钟qíng我,跟圣人主动求取于我,为何待我进门之后,却又那般对我。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招惹我。我若不进宫,哪有而今这样的罪受,哪会……”
“哪会什么?哪会和三弟私通不成,未享男女欢愉?”李承乾冷言反问。
苏氏瞪他:“你还有脸说!”
“你有脸做,我怎么没脸说。你说我负你,你又何曾没有负我。新婚之夜,你一人在dòng房喝多了酒,半醉在我怀里,本是粉面樱唇,惹人怜爱,勾得我yù与你欢好,可你张嘴喊了谁的名字,你可记得?”
苏氏怔住,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冷笑,“堂堂大唐朝的太子,大婚之日,正yù火焚身之时,怀中心爱的女子却叫着自己兄弟的名字,会作何感受?查察之下,我方知你大婚前和李恪那点事。好,是我霸道求婚于你,未曾了解你心里早有了人,我可以等你把这个人忘了的时候,再重新接纳你。为了不伤及你的感qíng,为了让你回心转意。我假装不举喝药,忍着不与你同房,待你一心一意,就为等你的心主动回来的那天。可你呢,这么的多年,至始至终都没忘了他,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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