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愣着神听,完全没想到这出。
“我怎么说来着,”明楼点点他,“道途听说。国内那些报纸,就知道捕风捉影,事实也不搞搞清楚。梅隆家族的继承人确实是个金发碧眼的,不过人家是个帅哥,而且追求的人是大姐。”
“那,那个人比大姐小十岁哪!”阿诚结巴。
“小十岁怎么了?”明楼说,“迂腐。爱能跨越xing别,就不能跨越年纪?”
“可是,大姐不是最讨厌外国人了吗,她怎么会跟一个外国人……”
“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明楼说,“谁叫咱家大姐那么有魅力呢,把人小伙子迷得七荤八素的,天天追到她家门口。”
刚到纽约的时候,明镜天天忙着整理明家事业,跑银行,跑合作伙伴,学英语。
原来在上海的时候,她觉得上海就是世界了。
出来了,才发现天空之外还有更宽阔的天空。
她是在一个商业酒会上认识梅隆家族的继承人的。
在人群里,明镜一下子吸引住了对方的视线。她是一个漂亮又倔qiáng的中国女人,说着不那么标准的英文,但是有头脑有手腕,还有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奋斗jīng神。
对方约她吃饭,明镜一开始没整明白,还以为是要跟她合作。
梅隆家族是纽约有名的“老钱”,明镜当然欣然赴约,可是等她弄清了对方的真实意图,就完全懵了。
“不行不行,我已经四十多了,这要在我们那里,我都是要当奶奶的人了。”她跟对方说。
“结果你猜人家怎么说?”明楼说。
“怎么说?”阿诚好奇。
“我同意,对方说,你可以当我孙子的奶奶。”明楼笑了,“你等着看吧,说不定咱们两个很快就要做舅舅了。对了,我得赶紧告诉大姐一声你来了,她一定也很想见你。不过她现在不在纽约。”
“大姐不在纽约?”
“明家的企业那么多,旧金山、洛杉矶、芝加哥、费城和纽约都有,她当然得到处跑。”
“你却这么闲,在这里画画?”
“这就是董事长和总裁的区别。”明楼说,“总裁是要跑断腿的,董事长只做重要决策。权力要下放,你管多了反而不好。”然后明楼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你不是已经身无分文了吗,有没有兴趣傍个董事长?你别看我这样闲,我现在可是纽约最有钱的单身汉之一。”
阿诚忍不住笑了。
“怎么又来这套。”他说,“还和在上海的时候一样,想要金屋藏娇?”
“哎,这个金屋比起明公馆可差远喽。”明楼说,“但是房子就在中央公园边上,窗户可以看到树,看到湖,景色倒还不错。”
阿诚点点头:“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房子。”
“可惜,只是个房子而已。就我一个人,家不成家。”明楼笑了,“总缺个得力助手,困了帮我泡咖啡,头痛帮我拿药,白天帮我打理生意,夜里帮我暖被窝。”
阿诚不说话,明楼就拉他的手。
“我看看,你把我的心弄丢了没有,是不是还好好收着?”
阿诚却突然站起身来,闪开了明楼伸过去的手。
“大哥……”他说,yù言又止。
“怎么了?”明楼也站起来,他看着阿诚,声音沉下去,“在国内结婚了?”
“没有。”
明楼看着阿诚手上的手套:“若不是戴了戒指,为什么不肯让我握你的手?”
阿诚抬起头来,看着明楼,笑容有些无奈:“恐怕我当不好大哥的得力助手了。”
明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qiáng硬地抓起阿诚的左手,拿走手套,却只看到从小臂以下的部分全是义肢。明楼站在那里,定定地看了两秒。
“手怎么了?”
阿诚的喉结动了动。
“爆炸的时候没的。”他说。
见明楼不说话,怕他伤心,阿诚连忙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结疤了,完全没有痛的记忆。而且你看,小时候养母再怎么打我,也治不好我的左撇子,没想到现在倒是毫不费力就治好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右手使筷子使得有多顺……”
明楼没有让他说完。
右手一揽,明楼把阿诚拉过来拥在怀中,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样的用力,就像要把阿诚折断在自己的身体里头,从此骨血相融,再不分离。
那样的拥抱和温暖,好久不再有过,突然让阿诚鼻酸。
“大哥。”他说,仿如呼唤,又似叹息。
“十年了,为什么你不找个人呢?大家都说我死了,你为什么还在等?”他问明楼。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没有说再见。”明楼说,“因为若活着,就一定能相见。”
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阿诚的喉咙,让他觉得瞬间不能呼吸了。
他只有把脸深深埋在明楼的大衣里,才能防止自己流泪。
即使在最艰苦的复健阶段,无数次摔倒跌爬,千百般痛苦煎熬,阿诚也没有叹过一声苦,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因为他想着,一定要来见见明楼。
即使到了和平年代,明楼也许已经结婚生子,另有新的人生。
即使他们曾经jiāo汇的道路,又重新分岔去了不同的方向,阿诚也必须见见他。
他曾经是阿诚的光明和温暖。他现在依然是的。
只要看明楼好好活着,活得幸福,活在阳光底下,他便会得到拯救,他也会觉得幸福。
但是那样的深刻觉悟,只需要明楼一个深qíng拥抱就被完全击溃。
现在他深陷明楼的臂弯,根本就不想离开。
“大哥,我已经千疮百孔了。”他说,声音哽咽。
“怕什么,就跟我们的祖国一样。疤痕也许一直存在,但是心却永不折弯。”明楼说,“若我爱那片土地,就会连那些伤痕也一起爱着。”
在夕阳的光晕里,明楼看起来疲倦但是满足,就连他的刻骨英俊,也愈显沧桑的味道。
阿诚望着他。他也望着阿诚。阿诚觉得他看上去就像个征战多年终于得以归家的士兵,又像个心中至宝终于失而复得的孩子。阿诚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那么多珍惜,那么多渴望,那么多思念,那么多爱。
“我爱你。”明楼说,“千疮百孔算什么,我还瘦了呢,你可别嫌弃我没有安全感啊。”
于是阿诚流着泪笑了。
“我给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他想起来问。
“gān嘛?”
“那副手套,我想要回来。戴来戴去,总是那副最舒服。”
“留着。”可是明楼说,“旧了,以后就不留了。”
阿诚惊讶,但是在他惊讶的当口,明楼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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