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浸泡了那么久,身上仿佛还带有着正德帝身上惯用的香料,那清冷幽香的味道犹在身侧环绕,令他着实想再跳回去洗洗。
然而还未等他行动的时候,屏风后传来小德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大人,乐总管过来了,说是皇上请您过去。”
焦适之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然后应道:“我过会儿就过去。”
虽说他现在非常不想去皇上那儿。
小德子应该是回身去跟乐华说了,焦适之抬手取下块巾子把身上擦gān身上的水渍,然后换上新的衣裳,挽着湿透的长发出来,小德子捧着大巾子要给焦适之擦头发。他抬手止住了他的举动,自己接过来开始擦起来。
未gān的水分被厚实的巾子吸走,待不再滴水时焦适之才用力擦起来,不过他自己擦头发也不怎么细心,随意擦了个半gān后便打算把巾子放下,还没等他行动,手里的巾子就被人接了过来,然后抬手给他擦拭。
感受着头顶的力道,焦适之不自然地往右迈了一步,不需要抬头他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正德帝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挪了一步,手继续轻柔地给焦适之擦拭,嘴里还说着,“适之,头发只有半gān的话,出去容易被风寒入体,这样不好。”
焦适之抬手挡住正德帝的动作,转身说道:“皇上教训得是,我自己来便好。”
朱厚照也不qiáng求,顺从地让焦适之从手心取走巾子,视线在焦适之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他未整理好的里衣上,也不提醒,“今日无事,可要出去走走?”
焦适之的手刚搭在头上,想起这段时日外头的人cháo,他便有点担忧。若是皇上出去的时候出了点什么事qíng,大过节的岂不是要染上yīn霾?可如今皇上看起来兴致勃勃的模样,而宫内也着实冷清了点,最终焦适之半qiáng迫半顺从地被正德帝拉入伙了。
转身焦适之便把牟斌也坑了。
“皇上,毕竟这几日外头人流太多了,还是请指挥使大人一同外出吧,令他派人在周边守着,这样一来也安全点。”焦适之真切地向朱厚照建议道。
虽正德帝不喜欢被人跟着的感觉,不过看在这是焦适之同意随他出去的条件,他还是答应了,然后便派人把牟斌叫进宫来。
正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的牟斌一头雾水地被叫进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qíng,还没等他调整到gān练的指挥使形象时,正德帝的一句话就把他脸上一贯的笑容打破了,“爱卿,朕yù在此之际与民同乐,下午朕要出宫逛逛,你派些人跟着,免得途中出了差错。”
说完后,朱厚照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牟斌的肩膀,然后便出了殿门,从背影看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qíng。然而焦适之却知道皇上只是急着去制定一下出行计划……咳。
牟斌震惊的视线转移到焦适之身上,痛心疾首地说道:“任之,不要同我说,你也有份?!”惊讶之下,牟大指挥使都忘记之前的傲娇行为,脱口而出叫了焦适之的表字。
焦适之淡定地抹了把脸,“想开点,好歹皇上愿意我们带着人跟着他。想想看,如果他不愿意,而且还偷跑出去的话……”他未说完的话语让牟斌忍不住头疼了起来,捂着脑袋哀哀叫唤,“我儿子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今天刚初一,立刻就给他砸了这么一个“惊喜”,牟斌顿时觉得连牙齿都在抽疼。
焦适之笑着说道:“你可以不陪我们去呀,只是一路上埋伏的侍卫还是要多点,而且要小心。现在外面的百姓太多了,尤其是我不能把握在夜晚来临前把皇上带回来,若是拖延到了夜市,那可就麻烦了。”
焦适之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已然笃定皇上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跟着他回来的。以皇上的xing格,好不容易来这么一回,怎可那么轻易就回宫?
牟斌一脸牙疼地回去了,焦适之背着手回乾清宫去找正德帝,皇上早就预料到了牟斌可能会有的反弹,十分机智地把焦适之留着安抚人去了。
焦适之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摇头笑起来,如果那几位阁老知道,怕也是要把他归在刘瑾那波人那边去啦。可他是真的不忍心拒绝皇上这样的要求,他犹记得,皇上那双清澈如昔的眸子里亮闪闪的,好似发着光芒。
真的真的很漂亮的光芒。
正德三年正月初一,上午还飘了点小雪,到了下午日头便悄悄从厚厚的云朵后冒出头来,暖洋洋的光芒洒落地面,融化了地面的积雪。湿漉漉的地面滑不溜秋的,不经意间便容易让人摔个跟头。
这不,街角拐弯处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俊美青年便差点摔倒了,他身侧的伙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身侧经过的人发出了善意的嘲笑,青年笑嘻嘻地对着旁边的伙伴说了些什么,伙伴眉眼弯弯,似乎也说了什么,两人又并肩开始逛起来了。
那位差点摔倒的青年便是朱厚照了,宫内的积雪常年都有人清扫,这宫外的雪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刚才他不经意间差点摔倒,好在他反应迅速,焦适之也伸手及时,这才省去了尴尬的场面。
焦适之一边为身后跟着的锦衣卫们的心脏担忧,一边为正德帝的身体担忧,“……您没事吧?”他含糊地省略了称呼,直接询问正德帝如何。
朱厚照随xing地说道:“能有什么事?又不是第一次摔跟头,小时候难道就没摔过?”
焦适之闷笑,倒也没再追问。九岁十岁的时候,朱厚照最喜欢满宫跑,虽然焦适之来了之后他收敛了不少,然而整个皇宫那么大,他还是常常走遍的。他这样乱跑的习惯,导致他经常会去到那些还没被清理过的雪地,每每一脚踩下去,整个小人的小腿肚便被埋没了,跑得快的话甚至可能整个人都摔入雪地去。
如此往复好几次后,当时的张皇后怒而把洒扫处的宫人斥责了一顿,又多加了不少人手,才堪堪让这位小祖宗能撒欢儿地玩。
如今想起往事,焦适之这才发现那些记忆依旧鲜活生动,历历在目,恒久得仿佛无法遗忘。
“适之,这个你喜欢吗?”沉浸在思绪中的焦适之被朱厚的话拉回注意力,一下子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小泥人,朱厚照正捏着那小小的泥人儿戳了戳焦适之的手臂。
焦适之从皇上手里接过这个小不点,笑着说道:“您是觉得这像您吧?”
正德帝假装生气,伸手去掐焦适之的脸颊,“好呀,你居然这么编排我?”焦适之笑着躲了过去,对那个摊位的小老头儿说道:“这位大爷,麻烦你给我身侧这位捏一个生龙活虎,威风凌凌的猪崽。”
小老头儿白发苍苍,手里头动作不停,看起来是做惯了的。听着焦适之的要求,抬着头笑道:“这位公子爷的要求可真高,小老头儿做完这个就给您做一个。”
焦适之笑着在旁边候着,朱厚照撇了撇嘴,也在旁边看着。
只见小老头儿动作迅速,很快一个小小的小娘子就在他手里成形了,他笑呵呵地低头递给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娃娃,小娃娃眼睛亮亮地扑了上去,身后守着她的娘亲连忙伸手护着她,然后伸手取出十文钱放在摊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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