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默默念了一把,殿下是多么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那种残念竟然还持续到现在,真是令人佩服。
“殿下既然出来了,为何不直接进去找卑职,或者是让卑职出来也好。”焦适之问道。
朱厚照摸了摸鼻子,望天,嘟哝着说道:“忘记带腰牌了。”
朱厚照能感觉到焦适之狠狠扎在背后的视线,就听到身后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什么时候能见到您能记住,这!件!事!qíng!”
天知道,朱厚照出宫七八次,里面或许只有一次是记得带腰牌,还是因为他换衣服后不小心夹在冬日外衫上!
朱厚照第八次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带。”信誓旦旦,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发毒誓。
第49章
焦适之开始着手准备归乡的事宜, 首先他需要告假, 这个需要先同薛坤说一声, 然后再跟上面申请, 等到假期批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要离开的前一天。
焦适之让人把这件事qíng告知了焦君,然后便提早回宫了。他今天晚上也不打算回焦家, 只待明天早上直接去城门口会和便可。他所需的东西也不多, 小德子都已经帮他准备好一个包袱了。
回到皇宫后,焦适之发现东宫看起来有些寂静。太子从皇上那里讨要来的假期并没有结束, 这种时候东宫应该比往日更加欢乐才是。相比较每一次从端敬殿回来,朱厚照看起来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焦适之生怕太子又偷溜出宫,今日他提早回来的事qíng朱厚照并不知道,他顺着东宫找了一圈,把太子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找遍了之后,他突然想起了还有一处。
焦适之最后是在后院的疙瘩角落里找到了一脸沉思的朱厚照, 身边伺候的人围着朱厚照站成了一个圈,害焦适之还以为朱厚照出了什么事qíng。
沉思中的朱厚照最近觉得父皇不太对劲。
今日是他第八日没见到父皇, 这对弘治帝来说根本不可能。
而另外还有一事,以前不管出了什么事qíng, 每天晚上弘治帝是一定会回坤宁宫陪着张皇后。深宫寂寞, 张皇后身边也只有那几个人守着, 平日里也无聊得紧。弘治帝舍不得张皇后如此, 寻常都是与张皇后同进同出, 并无另居他所的道理。
然而前日太子早上去看望张皇后的时候, 偶尔听到张皇后的轻声抱怨,说着这段时间弘治帝忙得连坤宁宫都未曾踏足。
这怎么可能?简直就跟刘瑾不贪财一样不可能。
可没两天后,也就是今天,朱厚照忽而被弘治帝要求,从明日开始要随着他去上早朝!
就在半个月前,还有言官曾经上折子说起此事,因为朱厚照直接了断地拒绝了,弘治帝也没qiáng硬地要求他做什么。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为何弘治帝的做法截然不同?
朱厚照不喜欢上朝,弘治帝现在还年富力壮,他又懒得去听那些臣子的唠叨,这正是两全其美的事qíng。弘治帝知道朱厚照的xing格,而他也从来没qiáng迫过太子做任何事qíng。
这接连的几件事qíng都让朱厚照心里升起不详的感觉。
正待他思索着这两件事qíng的时候,一道熟悉又温和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殿下,如果你打算思考问题,那还不如去书房里待着,外面容易着凉。”初chūn时节,天气仍不是很暖和,焦适之在旁边站了大半天,太子都是一动不动,特别容易受寒。
朱厚照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说道:“这不是打算出来晒晒太阳吗?”
焦适之抬眸看了眼乌云当空的天色,低头默默看着太子,朱厚照挑眉坏笑了两声,忽而说道:“趁着你离开之前,陪我去趟文华殿。”他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准备拉着焦适之去找个人。
一刻钟后,刘滔战战兢兢地单独面对太子殿下,看着太子锐利的眼神,难得有点心虚。皇上现在还在文华殿,太子竟是直接就过来了。
“刘滔,我父皇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qíng,你在父皇身边这么久,有没有发现异常?”朱厚照懒得废话,抓到人就直接发问,吓得刘滔还以为太子发现了什么。
不过在听到太子的话语后,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拱着手恭敬地说,“殿下,皇上这段时间是因为西北边不太稳定,所以一直在跟几位大人们商讨,身体疲累过度,的确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前两日已经召太医过来,并无大碍。”
听着刘滔的话,朱厚照狐疑地说道:“真的只是这样?”
刘滔淡定自若,“是,殿下。”
“行了,回去吧。”太子略显烦躁地挥了挥手,把人给赶走了。焦适之在后面守着,听完了一整场的对话,“殿下在怀疑,刘滔没有说真话?”
朱厚照冷哼了一声,漆黑眼眸中含着狠戾,“全是废话,狗屁不通。”太子到底是皇宫教养出来的,如今这般说话,也是心里着实有气。
刘滔在宫中或许不是最有权势的内侍,却一定是弘治帝最亲近的内侍。即便是最受皇上信重的司礼监,都不可能如刘滔这么接近弘治帝。这宫中可从来没有谁敢真的对太子说假话,如果刘滔说的是谎言那么只有可能是弘治帝要求的。
哼,忙着西北的事qíng当初就连攻打哈密之时,父皇都从未有过如今的举动!
然朱厚照即便再如何聪慧,此时还不能完全想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qíng,不过刚才刘滔的话语他记在心上,转身便去太医院了。
一路上朱厚照都没怎么说话,焦适之在身后看着一直不发一言的太子,眉头微蹙,手边不自觉地握着佩剑。旁观者清,太子或许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可焦适之心里却骤然的想起了一种可能。
一种让人浑身发寒,毛骨悚然的可能。
如果皇上的身体出现问题了呢?一种几乎连太医院都无法救治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何弘治帝如此着急,如此反常的希望太子随同上朝历练。也只有这样,弘治帝才骤然会有这种争分夺秒之感!
小半个时辰后,太子黑着脸色从太医院出来。
朱厚照并没有在太医院得到满意的答案,那几个太医絮絮叨叨,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照本宣科的话,听得太子的耳朵都快要生茧子。他扫了一眼屋内几位瘦弱的太医,烦躁地啧了一声,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地,再bī问几句就昏倒了一个,就这样的身体还当什么治病救人的太医!
朱厚照没有感觉,实际上是他浑身的极低气压,方才压得几位太医哆哆嗦嗦。
站立在中央,孤身而立的太子眉宇间满是桀骜之色,面上冰冷的模样压得几个太医面色难看。或许是他从未有过如此心焦的时候,方才第一次露出如此压迫的气势。
就在太医院内气氛即将升腾到极致时,一双温热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轻柔地说了一声,“殿下。”
无功而返,太子的神色愈发的沉寂难看。
焦适之几次yù言又止,到最后入了东宫还是一言不发。以太子现在的举动,怕是也联想到了同样的可能。刘滔的隐瞒,反倒让他顺藤摸瓜地找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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