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灯拉了她一下,那模样惴惴不安。
“不要磨蹭了,赶紧买了东西出城,天一黑,就只能耽搁一夜了。”
谷清霜没有办法,他们的确不敢投宿客栈,官兵盘查各类来往,最常去客栈,万一被抓住,可就麻烦得紧。她赶紧跟着陆明灯,两人去买了东西,赶紧收拾一番准备直接出城。他们在街角遇见陆明烛,陆明烛却像是不认识他们一般,径自与他们擦肩而过,往城门方向走,却又在离城门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钻进路边一家店铺去买东西。陆明灯与谷清霜都看见了,陆明灯一言不发地推了谷清泉一把,让她走在前面。
因着天已经要黑了,城门口的人已渐渐稀少,这种时候出城最是不利,人少些,盘查恐怕也就严密些,不过好在这时候快要到晚饭时分,估摸着那些神策士兵也无心盘查。陆明灯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陆明烛已经走出来,离他们不过几十尺开外,街对面是个酒馆,那里面正巧走出来几个神策士兵,为首的那个看着年纪还轻,与陆明烛年纪相仿的模样,显然是带着手下刚喝够了酒,神色吊儿郎当,一双眼睛却十分犀利。陆明灯赶紧转过身挡住谷清霜,推着她往城门那边走。
陆明烛并未慌乱,只是从容地将包袱往肩上掀了一下,向前走。谁料到那领头的神策军官突然喊了声:“你,站住别动!”
陆明烛心里一沉,远处的陆明灯和谷清霜似乎也听见了这一声,齐刷刷回过头来。陆明烛心中暗道不好,极快地给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这边那神策军官已经走上前来,一手搭在陆明烛肩上,道:“转过来。”
“这位军爷,有什么事?”陆明烛多少也有点紧张,说话顿了半拍,他声音沙哑,与模样十分不搭,倒弄得那年轻神策军官一怔。
“你,gān什么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明烛,神qíng似笑非笑。
“小人是西域来的商人……这位军爷,不知……”陆明烛心里已经彻底沉下去,只盼这神策军官是突发奇想,不要再继续盘问下去,否则定然要出纰漏。他不敢回头看,只盼着那边的陆明灯与谷清霜快快离去。那神策军官却不遂他的意思,突然微微一笑,对两侧的手下道:“搜身。”
陆明烛暗叫不好,却明白反抗也是徒劳。他身上的圣火令并未抛弃,那两把弯刀也留着,只是用布包裹得服帖,收在包袱贴背处。后面的神策士兵一齐走上来,七手八脚地开始搜查,不多一会儿就将所有东西搜了个gān净。那年轻神策军官将包裹着弯刀的长形布包拿在手中,甚至都未曾打开,只是掂了掂。
“做生意的,嗯?你长得不错,太显眼了,朝廷发的通缉令上,就数你最好认。”他对着陆明烛露齿而笑,随即陡然变了脸色,“带走收押!”
陆明烛闭眼咬牙,硬生生将一声叹息压了回去。这是在街上,周围行人见状不对,早就远远避开,陆明烛余光一扫,竟然发现人群边陆明灯正站在那里,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陆明烛正觉得不好,那边陆明灯已经脱口而出道:“……师兄!”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神策军官猛然扭过头,十分敏锐地往陆明灯那边扫过去。陆明烛暗叫一声不好,就听见那人群里面谷清霜也慌了神,对着陆明烛也叫了一声“师兄”。
徐衡泽带人驻守在永寿已经一月有余,他们本来在京城屯营,好吃好喝,每日十分逍遥自在,突然被派离了京畿道,来了这个小地方,荒凉许多,每日所做的,便是盘查往来流动闲杂人等,重点是破立令上下令解散的江湖教派中的弟子,无聊不说,天策更是大光明寺一役的主力,受朝廷褒奖,他们如今做的这事,倒像是在为了天策扫尾。本来神策与天策一向不和,徐衡泽对此怨气极大,却也不能违抗命令,只能每日带人盘查。
明教与其他各教派纷纷溃散,弟子四散奔逃,苟延残喘,他在这里驻守许多日,倒是抓住了一些,但他生xing懒散,也不想赶尽杀绝,故而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不少人。只是今日这人,他之前坐在酒馆临窗的位置就看见了——这人虽然竭力打扮得晦暗不显眼,可容貌着实出众,即使蒙尘,也叫他一眼看见——他坐在酒馆窗边打量了许久,几乎是越发确定,这人是朝廷所发的通缉令上的人,叫做陆明烛的。这人为明教分旗下副使,在萨宝府有职位,参与过大光明寺谋乱。本来朝廷从轻处罚,凡明教弟子在朝中有正式官职的,只要愿意悔改,不必格杀,这人却利用朝廷宽宥,调拨银两,随即去向不明,但是八成是死不悔改,带领明教残余势力潜逃。
徐衡泽走到书桌边,拿起那有画像的通缉令又看了一次。这画像没有画出这人三成英丽,却十分好认。徐衡泽虽然当了多年兵,早就磨练成了兵痞,其实眼光十分敏锐。他卷起画像,想了想,便吩咐人带他去牢营。
陆明烛与陆明灯和谷清霜被临时收押在一起,只等着徐衡泽派人去上报,再做处置。徐衡泽一人进了牢营,他管理手下并不十分苛刻,此时防守不多,他也不怕,端了一盏油灯就往里头走。
陆明烛席地而坐,只是合着眼睛,那模样像是在调息。陆明灯一言不发靠坐在一旁,只是看着谷清霜缩在角落小声抽泣。徐衡泽站在外头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这几人也不容易,走到这里来,明明都已经出了京畿道,也没被人发现,偏巧落在自己手里。他将油灯放下,戏谑道:“陆府史?”
陆明烛果然睁开眼睛往他这边望来,那神色波澜不惊,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谷清霜被吓得一哆嗦,哽咽着止住抽泣,却发出小猫呜咽一样的声音。陆明烛顺着徐衡泽的目光,看见他在看谷清霜,便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
“军爷,这么晚了,还打算审犯人么?”
他这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平板,倒像是生无可恋。徐衡泽一怔,正要说话,就见军师喘着气从牢营台阶上一路下来,昏暗走道旁边的灯火随即闪动不住,伴随着他吭吭的咳嗽。
“校尉,校尉,这事儿可让人受不了,我刚接到的消息,您说说看——”
徐衡泽瞟了陆明烛一眼,转身往军师那边走过去。“怎么了?”
“天策府最近的驻点来了消息,说是过两日就来领人,押送回京处置——这人,明明是我们抓住的,凭什么让他们押送回去?这里负责传信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果然是向着天策府的,我们辛辛苦苦在这里驻守,抓到了要犯,又让他们邀功请赏,白白得了便宜,校尉,您说说看,这……”
陆明烛靠在牢房的栏杆上,火把昏暗,但是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他看见徐衡泽脸上的神色连续变幻——那不是因为火把的跃动,而是他本身的脸色就变了。
徐衡泽沉默了一刻,军师兀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抱怨,徐衡泽突然伸手在他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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