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站在那里连动也不能动,陆明烛也没有说话。只有林巧巧不疑有他,一路横冲直撞地跑到后面倒腾药箱去了,她在营地做了这么久的事qíng,却一直差不多是个厨娘,哪怕原来在谷中的时候,最不乐意学习什么医术的就是她,此时却也忍不住要一展她万花门人本来的风采。她这么一走,这边就剩下了陆明烛和叶锦城两个人。叶锦城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陆明烛却也不说话,又不离去,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这样的相对沉默实在太让人难以忍受,最终还是叶锦城期期艾艾地先开口,他试着想要解释先前的那件事,“那个……我……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那是误会……我没有……”
陆明烛双手抱臂,只是略略低着头并未接话。叶锦城正要再说,就听见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是林巧巧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过来,叶锦城的话没说出口,只见林巧巧把东西全部搁在桌上,对叶锦城道:“叶师叔,你这是在哪里受的伤?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呃……我……”叶锦城的脸一下子又红了。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对劲,纵然是年轻的时候,遇到这种场景,也不见如此尴尬。林巧巧这么随意地叫他把衣服脱了,本来也没什么,她到底是大夫,没什么可避嫌的。但是他此时竟然觉得无端想要找条地fèng钻进去,不知道是因为林巧巧,还是因为陆明烛。
“愣着gān什么呀?”林巧巧哪有他想得那么多,只看见他胁下一团血迹,就急了,“快点呀,叶师叔,有话说得好,不避父母不避医,这有什么关系的?”
陆明烛本来已经走到另一边去,听见这话突然回头看了一下,叶锦城听见他发出一声疑问的叹息。
“……你这,怎么了?”
这一声也许并不是出于关心,只是出于想了解事qíng的询问,但是听在叶锦城这里,就仿佛如得了什么天籁清音一般高兴起来。横竖也没什么可避的了,他将之前发生的事qíng说了一遍。陆明烛听罢脸色变了,连一向傻里傻气的林巧巧,也愣住了。
“叶师叔,你的意思是,营地要搬迁了?”
“……还不知道。何先生那里大概在琢磨,一会儿中午吃了饭,要叫大家去商量的。你们暂时不要出去乱说。”
林巧巧皱了皱眉,继续解散叶锦城身上本来的绷带。之前后背被划开的那一刀还没有好全,胁下的伤是新的,可能是一直奔波来去拉扯到了,伤口本来又深,根本凝不起血来,此时正在不住往外渗。
“哎呀,怎么弄成这样子啊……哎,前辈,你别在那里站着,来帮忙啊。”
陆明烛愣了愣,可林巧巧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他要是拒绝,就显得奇怪了,因此只能迟疑地走上前来。叶锦城低着头,额发垂下来把他半边侧脸挡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到神qíng,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林巧巧手脚利索地拭去血污,弄到一半,却突然停了手。
叶锦城之前后背那道伤口斜着拉过来,一直到腰侧,这次的伤也在胁下,裤腰有些高,已经碍着人帮他收拾伤口,林巧巧再怎么坦然,也终究是姑娘家,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叫叶锦城把裤子也脱了,思虑片刻,还是丢开了手里的布巾,脸儿红红地站起来。
“嗯……那个,前辈,要不还是你来吧,我想起来后头晾着药呢,嗯,好像要下雪了,我去收回来。”
“哎,不用,我自己来就——”
“林姑娘,等——”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但是林巧巧已经站起来,一溜烟地出去了。陆明烛脸色yīn晴不定,叶锦城的神qíng也很是诡异。若是不给叶锦城处理,在林巧巧看来,定然觉得奇怪,毕竟大家都是屠láng会的人,叶锦城好歹也是为了公事受伤,作为同僚,哪里能连包扎一下伤口都要推三阻四的,丢开手不做,倒显得矫qíng了。
“……我自己来就好。”叶锦城笑得尴尬,伸手想要把陆明烛手边的药瓶拿过来,偏陆明烛也伸手去拿,两人的手碰了一下,竟然像是火烫似的各自避开了。那药瓶搁得靠边,差点打破,还是陆明烛眼疾手快一步,一伸手捞住了。
叶锦城识趣地不再说话,自己胡乱洒了点药上去。他自己弄这里的伤很是不便,不过眼下他并不关心这些,只想早早摆脱这尴尬的局面。陆明烛搁下药瓶,双手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叶锦城别别扭扭的动作,半晌之后才道:“……罐子怎么样了?”
“在家里。”叶锦城不知怎么的,一提到陆嘉言,声音就莫名其妙地带着心虚的低音,“没事,你不要担心,近来我都不带他出去了。”
他一直在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办法把陆嘉言送回陆明烛身边,他做的事qíng,最是危险,任何一个不当的举止,都有可能导致láng牙军发现他们的真实意图,相形之下,呆在陆明烛身边,对陆嘉言来说要安全得多。但是目前为止,洪英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对他信任,在这个目的达到之前,他那里不好有任何变动。
陆明烛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叶锦城也沉默下来。
“真的就只有营地搬迁的事?”陆明烛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始询问,“你确定你没被他们发觉出什么不对?”
叶锦城愣了一下,嘴角qíng不自禁地就有一个依稀的笑影儿浮上来了,可是它也只是刚刚露头,就被他不动声色地压制回去。因为他意识到,陆明烛问这话,绝然不是因为关心他,而是出于对大局的担心罢了。
“我……不知道。”叶锦城试了两下没缠上布条,索xing丢到一边,他显然也因陆明烛问起这件事而重又开始烦恼,眉头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你还记得倾月?”
“……我自然记得啊。”陆明烛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罢,我解释了,横竖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叶锦城泄气似的垮着双肩,“总之你是见过她的,她这个人……可厉害了。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但总是觉得,我说什么话,她都能看穿一样,这次在洪英面前帮忙遮掩过去,也是靠她。我觉得不好,兴许她只是觉得帮了我之后,我会多给些钱给她们,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怕就只怕……”
“什么?”
“……我不知道。”
叶锦城这句话后面的意思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没错,怕就只怕不知道。如果倾月真的只是想要钱财,那倒好办,怕就怕猜不到她后面到底想怎样。
“你说得……没错。”陆明烛半晌之后沉吟地开口,“我后来又见过她一次。”
叶锦城闻言浑身激灵似的抬起头来:“在哪里?”
“不是在明教营地,别紧张。”陆明烛摇摇头,散落在双肩上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从你家出来去西域商会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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