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在我这……”叶锦城笑得尴尬,却又完全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方才看到的事qíng说出来——他已经明白,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洪英这手下绝对深知上司的那点心思,变着法故意来坑害自己——正在这么想着,洪英的手已经顺着衣襟滑下来,在他腰带上顺着腰线前后摸了一圈,一面自言自语似的道:“……到底藏哪儿去了?”
叶锦城又气又急,先前喝的酒此时全涌上来,本来雪白的脸不由自主地飞起两团红云。其实这把戏只准将东西握在手里,又有谁会把它藏在别的地方呢?此时这么多人看到现在,哪个对洪英的意思不是心知肚明?一想到经过今天这么一出,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漫天乱飞,叶锦城顿时头痛yù裂,惶急万分,想要躲闪,洪英的手却已然摸到了他的后腰上,又顺着大腿后面摸下来——众人的笑声已经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揶揄,夹杂着哄声了,连周围弹奏乐器的倡女都停了下来,jiāo头接耳地轻掩檀口嘻嘻直笑。
叶锦城脸色红白jiāo错,他分明感觉到洪英的手在滑下来到大腿的时候,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这一下让他气得简直要哆嗦,却不能发作,只能连连试图躲闪,只是这样的动作,在这一群被宴饮扰乱了神智的男人面前看,竟然多出点yù拒还迎的意思。叶锦城纵然不是少年,可是模样还算得上是相当俊俏,眼下qíng状,还有谁不懂得洪英的意思?只是没有一人上来替叶锦城解围,全都没心没肺地跟着洪英起哄。这些人多数有求于洪英,或者是被洪英拿捏着命脉,谁会为了他叶锦城来得罪这洛阳府的城防将军呢?
“不对!一定是你藏起来了!想害我喝酒,jiāo出来!到底藏在哪儿了?”洪英的手意犹未尽地在叶锦城腿上又来回抚弄了两下,尽管隔着几层衣料,叶锦城还是忍不住气得双手哆嗦,可却只能一面躲闪一面qiáng笑道:“……真的……真的不在我这里!诸位真是不够意思,也不给我作证——”
“得了!也不在我们这里啊!”众人纷纷起哄,“一定是叶先生藏了,叶先生快jiāo出来!不然就要脱衣服找了!”
“……真的不在我这——”叶锦城又急又气,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就算脱光了你们也找不出来!”
四下里发出哄然大笑的一片躁动声。洪英撒了手直起腰来,一手直接摸到叶锦城脸上,作势要捏他的嘴角:“张嘴!张嘴!是不是给你吃了……嗯?”这一下更是弄得周围哗然大笑,连带着丝竹之声都乱了调子。叶锦城气得脸色通红,方才有那么一瞬,他差点就想抬起腿来结结实实地将洪英一脚踢开,只是何予德之前jiāo待的话突然浮在心里,连带着想到陆明烛叶九霆林巧巧一众人等,只能暗暗咬牙,竭力硬忍了下来。洪英本来不依不饶,却见叶锦城脸色已经完全通红,周围又有这么多人,怕把他bī急了翻脸,遂撤了手,对周围人耍赖道:“不行,那果子一定是叫他吃了!罚他跑腿,去外面折一枝荷叶回来!”
外面的池塘离着这宅子还很有一段距离,本来跑腿是个苦差事,此时听在叶锦城这里却求之不得,只是为了不表现得太过突兀,才又气急败坏地推脱道:“……我又不是新科进士,又不是美貌少年,做什么弄得跟杏园探花一般?我不去!他自己找不到东西,耍赖不肯喝酒也罢了,倒叫我跑腿,你们倒是评评理!”
“罢了罢了!我信洪将军的!东西一定是叶先生藏了!乖乖去便是了!”
“是呀,横竖也不在我们这里,不是叶先生藏了还能是怎样?”
众人七嘴八舌地起哄,叶锦城半真半假地一叠声抱怨,终于被众人推出门去,让他去采那宅子前面湖泊里的残荷回来。叶锦城踉跄着脚步出了偏厅的门,外头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东边的天际,刚刚浮起一刀黯淡的银钩似的月。迎面被凉风一chuī,先前的满头热汗立时收了不少,从上到下的一个寒噤让他清醒过来,随即真正开始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洪英,对他不怀好意也就罢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难堪——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他在心里把屋子里面所有的人转着圈地骂了个遍,又借着那点残余的酒劲,把给自己分派了这样倒霉任务的何予德问候了一遍,这才一路往外走。
这宅子太大,他还不算特别熟悉,之前也不敢乱走,唯恐洪英生疑。此时又喝了酒,心里不清楚,好几次差点走错,兜兜转转总算来到偏门。叶锦城借着那点黯淡的月光和秋夜寒风,绕着宅子的外墙走了一圈,这才绕到前面,月色下的湖水正被风chuī着漾起千万涟漪,一层层的银光翻涌,每一重的斜làng里都有一弯银钩似的月亮。湖风扑面而来,很快就chuī得他清醒了许多。叶锦城走到湖滩边上,在浅滩附近长着许多荷叶,若是在夏天定然是一片翠绿的丰茂荷塘,可此时已经是秋季,残荷jīng梗支离,被萧萧寒风chuī得倒伏颤动。
叶锦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声,这一群人,又不是新科进士,又不是什么意气少年,更不是什么文人雅士,却无聊透顶,在这里装模作样,还叫人来折什么残荷,就算折来了又怎样?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伸长了手臂去够那一枝残荷,将它攀折在手。
荷叶虽然已经枯萎,可还是带着一股荷塘特有的风露清气。一阵风恰到好处地扑面而来,那股莲叶的清香瞬间把他笼住了。仿佛一根碰不得的弦一下子颤动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一盏莲根茶的味道。酒意似乎不服输,被一阵阵的凉风chuī着却不肯下去,固执地想要翻涌上来,bī得他不得不一口口贪婪地吸着这风中的清气,不多时这股清凉的感觉就变成了酸楚,叶锦城jīng疲力尽地在浅滩上坐下,也不管水会弄湿衣服,只是低声地哽咽起来。
自己现在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每日疲惫不堪尚且不说,殚jīng竭虑,汲汲营营,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这些也就罢了,堂堂藏剑山庄的弟子,纵使当年称不上天之骄子,也算是人见人爱的翩翩少年,到了如今,也该人人称道,配得上君子如风的名号。可现在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方才还被那该死的láng牙军官占够了便宜不说,简直是给那厅里的所有人提供了不花钱的笑料。叶锦城气哽声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很清楚,倒不是因为方才他被洪英摸了两把,只是长久以来所有的惶恐焦虑——关于对陆明烛的,关于对他自己的,一时统统发作了出来罢了——他又想起了记忆里那股红枣莲根茶甜蜜与苦涩jiāo织的气味,这全然要怪他自己——连唐天越都叫他不要怨恨,他却违背自己的本心,对不起唐天越,对不起陆明烛,对不起师父,还对不起自己。明明当年已经爱陆明烛爱到qíng极,为什么就绝然不肯承认呢?是他自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死,以致后患无穷。
黑沉沉的湖上笼着薄纱似的月色,周围静谧得一个人也没有。寒冷的风劈头盖脸地从四面八方chuī来,叶锦城跌跌撞撞地从水里跪坐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着空无一人的湖面放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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