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烛!陆明烛!陆明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渐渐止息下来,叶锦城掬起一捧湖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湖水让他清醒了一些,先前的大声喊叫,仿佛也让心里舒服得多了。他站起来,没忘了拿着那枝荷叶,缓步往回走。风从后面chuī过来,他这才觉察到衣衫湿了一半,冷得发抖,可是这冷却让他更加清醒起来。他从正门进去,门口值守的láng牙兵士看见他弄得一身láng狈,不免诧异,叶锦城带着尴尬的笑,简单地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弄得那些láng牙兵士也笑了,随即放他进去。叶锦城在铺满石子的路上走着,他心里此时已经又开始思索何予德的话,连着过了两道月亮门,也没注意到自己走错了路。这宅子本来就大,此时月色又昏暗,他先来也未曾留意到,直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不认识的偏院。这宅子里四处也都有láng牙兵士在值守,叶锦城就近问了个守卫,那人给他指了路,他走了一圈,偏又觉得迷路了,正在诧异,突然扫见一堆假山石上,残枯的芭蕉后面掩映着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小,大门口却没有守卫。
叶锦城皱了皱眉。他在杭州的宅子也大,对这种屋子的意义很是了解,有时候是为了布局的规整,有些地方留出来根本没用,便盖成这样的屋子,本身却无甚作用,也不能住人。只是这宅子多数地方都零星站着láng牙守卫,这里却没有人,好生奇怪。他四下环顾了一圈,并没有人,却还是谨慎地装作迷了路的模样,闲庭信步地走上去,这屋子雕花门格上都是灰,仿佛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可叶锦城却眼尖,一眼就发现,那窗户里面糊着的厚厚绢纱却是极新的,绝对才装上没有几日。他又去看锁头,却见是一把极jīng密的机关锁,没有点功夫绝对打不开。
叶锦城提着衣摆,一步步倒退下来,出了身后的月亮门,又连兜了几个圈子,终于找到来时的路。一掀开门帘,里面的酒气热气就扑面而来,他措手不及,不由自主地偏了下头。
“哟!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要罚酒的!”洪英第一个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调,“哎?这是怎么回事!拔根荷叶也能弄得浑身湿透,叶先生,那湖里的龙王爷看你俊俏,要招你下去做女婿么?”
众人哄堂大笑。叶锦城也笑了,他一面将那荷叶递出去,一面尴尬道:“天黑路滑,又喝了酒,不小心在水里摔了一跤。”
(一四八)
叶锦城本来下半身衣物都湿透了,此时被厅中热气一熏蒸,反而一阵阵地冷了起来。他对洪英说要去换衣服,洪英便点了点头招手叫人,不多时有láng牙军士过来,悄无声息地将叶锦城带到后面的客房去。他不是第一次宿在洪英这里了,这里的宴饮往往通宵达旦,宾客们经常在这里住宿,翌日才离去。那láng牙军士将叶锦城带到客房,虽然秋意还不算太深,但是这宅子周围空寂荒凉,显着比别处格外冷些,房间里已经笼上了炭火。叶锦城反手合上门,这才迟疑地走到炭火熏笼前面伸手去取暖。
膝头有点痛了起来,叶锦城除下衣物,晾在熏笼旁边的架子上,又动手去柜子里翻找出gān净的里衣穿好。他想了想,还是动手将外衫披在肩上,这才走到chuáng榻旁边,半卧半坐地开始出神。心里那股气终究还是发泄不出,心慌的感觉也挥之不去——自从与陆明烛重逢,他就一直在这惊慌的泥淖里不可自拔。他很清楚,患得患失非大丈夫所为,可是仍然无法克服。差不多二十年来,他心里沉重的枷锁负担一直无法卸下,并且越来越重。就算眼下在洪英这里,对他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他也总要分出一脉心神来,去思虑他长久以来的思虑。很多年以前白竹说过他这人心思太过繁杂沉重,容易伤及自身,可有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道理他都明白,却怎样都做不到。
热烘烘的酒意,或者是熏笼里蒸腾上来的炭气,渐渐将他引入一种昏昏沉沉的qíng思中。叶锦城翻了个身向里面侧躺着,重新开始想何予德jiāo代的任务。先前无意中看到的那间屋子此时浮现在心里,他想了半天,也不晓得那里面是什么地方。近来这月余,他已经来过这宅子好多次了,虽然喝了酒还会恍惚迷路,但是几乎每处都看过,却唯独没见过之前那间屋子。大战在即,洪英手里一定是有城防图的,只是他不晓得,洪英是不是一定会把城防图放在这里,因为洪英在内城里也有住处,更在洛阳府有一席之地,图纸也许在别的地方,何予德叫他打探门路,简直就跟大海捞针一样难。更何况,他晓得洪英对自己没安好心,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像美貌少年一样的魅力可言,但是洪英那意思是明摆着的,连白痴都能看得出。如果自己不给他点甜头,他又怎么肯对自己彻底松开心防?这种事,其实他当年算是对陆明烛做过,现在思及此处,羞愧无比,直觉得因果循环,皆是报应。
叶锦城越想越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时宴饮结束,众人各自去了客房,洪英才独个往里面去。先前叶锦城被带去哪里,他是知道的,此时径自就往这边来了。洪英挥退左右士兵,站在那里先听了一下动静,里头寂然无声,叶锦城先前喝了不少酒,大约是睡着了。他伸手试着推房门,没有闩上,心头不由得一阵窃喜。
正对着门页摆着一架贵重的刺绣屏风,绕过去只见里面chuáng榻锦帐半垂,熏笼在榻边燃烧着,炭火的气息和香饼燃烧的馥郁暗香一阵阵迁延,叶锦城穿着白色里衣睡在那里,脑后斜斜垫着一个软枕,本来束好的银白色长发已经有些散乱了,颧骨上却晕着两片红,杏色的外套还披在身上,上面银线绣着大丛的银杏叶,绣工jīng美,辉煌富丽,更衬得人格外好看。睡着了之后,那脸孔的确能看出点年纪了,但还是相当俊俏。
洪英只觉得看不够,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去,将挡在叶锦城脸颊上的一些碎发拨开。叶锦城的脸颊柔软,还有点烫手,想是喝了酒的缘故。洪英摸了摸,只觉得脸颊触手细腻温润,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起来,那杭州府果然是风水宝地,养出来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年纪,看起来都相当不错。
他忍不住又捻了两下。叶锦城似乎的确是醉意深沉,先来躺在那里任由他摸,半点反应都没有,此时洪英手重了一些,他似乎有点感知,却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呻吟了一声,用手去挠脸颊,好像以为是什么虫子蜇了一下。洪英看着满心蠢蠢yù动,又见叶锦城窄腰长腿,躺在那里格外好看,思及先前在宴会上自己借口找那被藏的山楂,上下将他摸了个遍,心里那股邪念不由得像虫子似的乱咬起来。这么想着,索xing脱了外套,挪上榻去,叶锦城全无知觉,任由他在那里折腾了好一阵。洪英的手摸到他肩头,小心翼翼将外衫卸了下去,这才抓着叶锦城的一只手,将他放平,伸手去摸他双腿中间。
这时候叶锦城突然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吟,洪英到底是乘人之危做贼心虚,这一声对他来说如同惊雷,不由自主地吃了一吓,原本正在那里到处占便宜的手也停了下来。只见叶锦城两腮泛红,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声什么,合得紧紧的眼帘上银色长睫不住颤动了片刻,突地微微睁开一条fèng,洪英还以为他醒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叶锦城好歹也是个习武的,并且一望即知底子相当不错,若是真发狠反抗起来,自己绝然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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