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颜掀开身上的披风,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个犊鼻裤,而小腿看起来正常,内里的骨骼却已变形。
微微吸了口气,他向李君城道:“劳烦李将军,将我衣袋内的那些药物取来。”
他说的是自己身上劲装里的药物,他这件劲装内里乾坤不少,用的是上好布料织制,平常遇水不渗。只是先前他二人坠下来后在水里泡了许久,终究还是进了水,这才挂了起来烘烤。这劲装不比里衣,烤上个一时半会儿便gān了大半,此刻仍架在火堆旁烘烤着。
李君城闻言,站起身去取了,倒也不用担心药物会被河水倒灌失去效用。他们这种人,对药物的保管一向很注重。
叶问颜的劲装简洁,除去袖子上绣着恶人谷的斧旗外,其余皆是黑曜石一般的黑。李君城伸手入衣袋,摸了摸,果然发现了几个瓶瓶罐罐,正要取出来,却发现带出来一样物事。
他眉眼一凝,借着天光可以看到那是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颜字,当是叶问颜的信物。只是他觉得这玉佩模样实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如今这个qíng况,李君城自然不会去问叶问颜这玉佩之事,当下只是取了药,回身递给了他。
叶问颜接过药物,目光在李君城脸上掠过。
他先前在他衣物前的停顿他自然是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衣袋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他注意的。
他平素里放在身上的东西也不少,但仔细想想,能让李君城引起注意的,能有什么?
思考无果,他接了药物,先按了按腿骨,发现并没有断骨,只是可能有骨裂。叶问颜微微皱眉,骨裂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此刻他被困在这紫源崖下,本就不适合养伤,若是这一段时间没出什么幺蛾子,他倒也能在这野外养着便是,但……
他瞥了眼李君城,对方倒是悠悠然任他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也笑道:“可是骨裂?叶公子且放心,既然我二人都身陷此地,那我断然是没有害你的理由的。”
叶问颜亦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李君城只是笑了笑,没再答话。
有了这一段对话,叶问颜自然心中大概放下,取了药出来便要敷上。
李君城瞧着他手法熟练,倒不像是第一次给人正骨,只是这次的对象是自己而显得动作有些笨拙。想来叶问颜幼时,的确受了不少苦。
但看着看着,李君城脸上的笑容便敛了。叶问颜这一手明显是得传某位杏林大手,敷药物于伤腿上,再加以揉敷,促进药物渗透。想来药物是能促进骨头快速生长的,只是此类药物必定药xing猛烈,再加之骨伤本就剧痛,如今再这么揉敷,可想而知伤者该有多痛。
但李君城瞧着叶问颜脸上神色,却平静得仿佛断腿的不是他。
膏药火辣辣的味道萦在鼻头,李君城再仔细看他,却发现他的额际还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忽然便想起了自己当初跟着伯父初上战场时,那永生不能忘记的血色岁月。
等到叶问颜给自己正骨完了,一瞥眼,就瞧见李君城似乎有些发怔,倒也没说什么,取了一旁的长裤就要穿。只是他手刚伸出去,就发觉它抖得厉害,想来是先前的痛苦所致。
李君城似乎也回过神,瞧他这个样子,先他一步将他裤子取了,想要帮他穿上,只是被叶问颜略显尴尬的一声咳给止了。
二人都不算是贫穷子弟,李君城自然不必多说,出生于朝廷大员家中,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用度;叶问颜虽少年家中逢变,但大变之前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自然也是习惯了他人的服侍的。
但此时此刻,这二人一人拿着条裤子,一人拢了拳咳嗽的样子,说不出的尴尬。
最终还是叶问颜打破沉默,道了句“不劳李将军”就把裤子夺了,急忙穿上,只是挪动伤腿时难免痛苦。
他不敢多加停留,药上好了,取了夹板就要固定,待到一切都处理好了,二人之间那种尴尬的气氛倒是也散得差不多了。
李君城看了看叶问颜神色,在他洗手之后伸手取了烤好的野物递给他,一边又仿佛不经意间提起:“看叶公子这一手,可是专门习过岐huáng之术?”
叶问颜接过那烤兔子,不得不说李君城烤起野物来倒也是一手好活,烤的兔子色泽均匀,也没有哪里焦huáng,约莫是战场之上练出来的手艺。
他倒是不担心李君城会在这个时候下毒,只是懒散道:“少时调皮,经常被师父‘管教’。师父脾气不好,有时候下的手重了,他老人家又不爱处理。故此我入门之后,先学的倒也不是什么剑术,反而是这一手包扎和正骨的手法。”
“哦?”李君城兴致盎然,“那不知叶公子师从何方高人?”
许是叶问颜先前正骨受的痛楚使然,此刻他倒是一副疲倦的模样,整个人也没有先前那般棱角突出锋芒毕露:“叶某倒不信李将军没有派人仔细查探过,”说着又瞥他一眼,“西湖边上一位隐居的老人,姓戚名臻的。”
李君城闻言仔细想了想,着实没想起来这位戚臻戚老先生的威名,大概真的和叶问颜所言一般,是个在西湖边隐居的老人吧。
只是隐士隐居,多半选人烟罕至之地,就是不知道这位戚老,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叶问颜吃了几口兔子,又看了眼李君城,开口道:“大隐隐于市,我师父那人脾气bào躁,当年被他看上拖去当弟子,我也吃了不少苦头。”
“哦?倒是不知有哪些了,竟让叶公子有此感想。”
没想到叶问颜倒是颇认真道:“老家伙脾气坏,又较真好胜,听说他是因为和大庄主比剑输了,这才赌气在西湖旁隐居,势必要找到一个传人,好打败大庄主的传人。”
“听起来倒挺像是话本子。”
叶问颜又神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对方有些不明所以,他这才悠悠道:“是了,我当年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也说这像话本子。然后我就被打了顿,关在了地窖里三天三夜。”
李君城似乎想到了什么:“地窖?”
“嗯,说是地窖,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把破烂的剑,和一堆烂石头。”叶问颜似乎是真的因为想起过去,眉眼间的神色都柔和不少,也忘记了和李君城针锋相对,“后来出来后,老家伙说那是他练废的剑,他有收藏这种剑的癖好。”
李君城却注意到叶问颜没说这三天三夜他是怎么过的,只是看他神色,似乎也并不想提起,于是也缄言,并没有开口。
叶问颜已继续道:“老家伙爱剑,他说剑能折损在jiāo锋中,能折损在铸炉里,却不能折损在日常琐事里。”
“嗯?”
“我被他收为弟子不久时,‘不慎’将他的爱剑取来劈了柴,被他罚跪了一个晚上。”说着他瞥了眼不远处的泰阿,那神qíng,颇像控诉某人先前将泰阿拿去劈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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