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匆匆进了院子,往土方的房间走去。
清叫住他,“原田先生,松平容保公那边怎么样了?”
十番组组长摇头,露出混杂着愤怒和不耐烦的表qíng,“松平容保公已经派人去给麻田医治了,还递上了道歉信。可是麻田拒绝治疗,说什么因为此事怀疑他图谋不轨是对土佐武士人格的侮rǔ,不仅仅是一个流血的伤口而已!”
“哎呀哎呀,这还真是……”少年遗憾地耸耸肩。
他不能理解麻田莫名其妙的逻辑。不过是一次误伤,双方还都有责任,怎么会牵扯到整个土佐藩的武士?
恐怕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土佐藩的武士们攻进新选组,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会津藩也只能放弃新选组以求得土佐藩的原谅了。
少年站起身,“原田先生,抱歉,能帮我跟土方先生请个假吗?有点急事要去处理。”
原田看了他一眼,点头,“快去快回。”
这个节骨眼上,村上清能去的地方也不过是一处。
再次来到会津藩邸的时候,清看见守门的士兵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大pào□□,似乎只要土佐藩一有大动作,会津藩的士兵们就要冲出去和他们拼命。
少年和守门的人打了声招呼,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羽织的关系,士兵们并没有阻拦。
柴司坐在房间中央的榻榻米上,褪去了上衣。他的兄长柴秀治拿着刀站在旁边,二人身上的肃杀气息激得少年想要夺路而逃。
清觉得眼前人手中的刀反she出来的白光有些刺眼。
看见他的身影,柴司放下刀,对他点了点头,“没想到阿清你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我要是晚两个时辰过来,恐怕就见不到你了吧。”少年看着柴司身边的柴秀治,倚在门边,语气薄凉,“你想好了?”
仅仅是一次误伤,你没必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口的,因为村上清没有理由和立场。
“这是我闯下的大祸,我必须负起责任。”
柴司字正腔圆的音调让他想笑。
你闯下的大祸?你必须负起责任?你以为一死了之就是负责了吗?
死只不过是懦夫的逃避方法罢了。
他侧过头,不去看对方的脸,“我不拦你,反正拦不住。”倘若再看下去,也许自己真的会骂人。
柴司露出微笑,“阿清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呢……又要新选组的各位和我撇清关系又要我安心。明明知道这两者绝对不可能同时达成的不是吗?”
看着他平淡的笑容,清重重地叹了口气,“于公的,和你撇清关系,新选组就安全了。但是于私的,你是我的朋友,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朋友去送死。”
“朋友啊……”对方笑起来,“能和阿清成为朋友,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一回了。”
“……”你真的愿意,和一个想要至你于死地的人做朋友吗?
“我真的很崇拜你们呢,池田屋的那件事,如果是我,恐怕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抓捕犯人了……阿清真的很厉害啊,还有永仓先生、原田先生,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都是会津藩的骄傲!”
少年仰起头,闭上眼睛,“不,最少我们没有你这样,为会津藩献出生命的觉悟。”更何况,他并不是真正参加那次行动的人,又怎么能够接受这般赞美?
“这是阿清的夸奖吗?没有想到,阿清也会夸人。”
“啊啊……其实我不常夸人的,等我功成名就之后,你可以拿这件事去炫耀哟。”
对方低声笑出来。
谁都不愿意点破,他要做的事。谁都希望时间就这么一直停在这一点,不流动分毫。
可是该来的终究要来。
“因为我一个人的事,竟要酿成土佐藩和我藩绝jiāo的严重后果,实在是惶恐。”柴司再次拿起刀,“唯有——切腹谢罪。”
“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近藤先生他们的。”实际上除了转达,他村上清也无法做任何事qíng。
“阿清,我的枪在那边放着,你拿走吧。”
“我不会使枪。”
“就当留作纪念,毕竟朋友一场。”
“我……知道了。”
“还有留在屯所的甲胄,永仓先生不是很喜欢吗,请帮我对他说,那是送给他的礼物。”
自始至终,少年都仰着头闭着眼,没有看向柴司。
胸腔中充斥着浓浓的无力感。自己的朋友就在身边,自己分明可以阻止他的死亡,可是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太弱小了。
他也是,柴司也是,甚至连新选组,也是。
在政治斗争中,他们不过只是高官们权利取舍的牺牲品,只要老爷们愿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变成不值一钱的可怜虫。
空有力量又如何?在权的面前,力不过是陪衬。当你有了权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力什么都不是。
何况我们的力量还那么弱小,弱小到连想要拯救的人又拯救不了。
暗色的液体浸在墙上,狰狞的、妖娆的,仿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
眼眶很热,两腮发酸。清张开嘴巴努力呼吸,如同搁浅的鱼。若是不这么做,他一定会哭出来,当着柴秀治的面哭出来。
负面qíng绪是会传染的,他不能哭,柴秀治也不能哭。
因为死的是会津藩的“罪人”,“罪人”是没有被人悼念的资格的。
柴秀治看着少年微微颤抖的单薄身影,叹息一般吐出一句话,“阿司说,能身为一名新选组队士而赴死,他……很骄傲。”他的身上还沾着胞弟的血,深深浅浅,格外讽刺。
指甲嵌进ròu里,有殷红的血丝从指fèng中流出来,徘徊在指背上,落不下去。
就像聚在眼眶中的眼泪。
“……新选组能够拥有这样的队士,我们也很骄傲。”
清低头,将眼神藏在刘海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Q口Q写郁了
说真的光看资料都替柴司骚年可惜,那么好一孩子就这么没了,介错人还是他亲哥
从柴司死后,清才开始正视自己所在的新选组
可以说这是一个转变
下一节明保野亭事件收尾,然后回归剧qíng,进入禁门之变
☆、Chapter 19
元治元年六月十二日,柴司于会津藩邸切腹,享年十九岁。
六月二十日,葬礼于金戒光明寺举行。近藤派副长土方岁三、副长助勤井上源三郎、武田观柳斋、勘定方河合耆三郎、调役浅野薰参加葬礼。
仿佛逃避一般,清回绝了土方的同行邀请,待在新选组屯所。
山南难得的没有大清早就把少年拽去做研究,而是放了他一天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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