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揉惺忪睡眼,遇上袭人眼中掩不住的喜色,宝玉见自己未着中衣,想是昨夜与袭人温存之故,伸手搂她,袭人推开,柔媚笑道:“宝玉,你终于想明白了,我就说宝姑娘那么好,你怎么会不喜欢她呢。等宝姑娘进门,才是称心如意。”
宝玉不解,袭人指了指chuáng上宝钗破碎的衣物,宝玉颤抖着手细辨,正是宝钗平日所穿,不知自己做过何事。
袭人道:“宝姑娘把你的香袋取走了,只怕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该办喜事了呢?”
宝玉想不起昨晚的事,可自己浑身上下这般模样,想是,难道那人不是袭人,是,宝姑娘。宝玉只觉一阵眩晕,登时明白发生何事,这一来,他必得娶宝姑娘了。那么,他满心期待的,要娶林妹妹进门,岂不是成了一场空。宝玉深恨自己,宝玉呀,宝玉,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沾惹了袭人,袭人处处容不得林妹妹,连累了睛雯,是你念旧qíng,不忍弃了袭人,如今。宝玉看眼袭人,昨夜她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不阻止,是不是她乐见发生这般事,正可遂了她的心事。
再想想,他成亲,林妹妹qíng何心堪,他的心在林妹妹身上,他的病为林妹妹,林妹妹何尝不是一心为他贾宝玉。今后,他娶宝钗,而林妹妹流着泪嫁给别人,这想法如刀割般刺在他心上,脑中一时空白,面上青紫,良久抓起玉来死命砸在地上,跳下地踏在锁上,口里道:“什么金玉良缘,什么宝玉,什么金锁,我偏不要。”脸上泪流,脚下不停。
袭人急上前来抢,嘴里喊着麝月、秋纹,宝玉一把推开她道:“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滚。”疯了一般,随即哈哈大笑,退后几步,坐在chuáng上痴痴傻傻地笑。
袭人呆住,事qíng怎么变成这等地步?
第72章 一心恨谁
终身误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著,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宝玉一失足成千古恨,与宝钗有了袭人认为不为越礼之事,而已成人的宝玉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真是神魂俱散,悲不可抑止,人顿时变得痴傻起来。
宝玉房里是人心乱,乱作一团,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张。
到底袭人沉稳,知此事瞒不了,推麝月去回老太太与太太,自已守在宝玉身边,qiáng忍着心中沉痛与腹中不适,和秋纹等人一起给神智混乱的宝玉穿好衣衫。
待王夫人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贾母,颤颤威威地赶到时,chuáng上的宝玉胡乱地躺在chuáng上,两眼直勾勾,呆呆看着房顶,不言不笑不动,好似遭了晴天霹雳,呆滞地躺在榻上。
贾母拄拐快走几步,王夫人也加快了步子,贾母扑到chuáng边,坐在宝玉身边,颤抖着手摩挲着宝玉,声音苍老而哽咽,喊道:“宝玉,这是怎么了?”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王夫人也挤在贾母身旁,抹着眼泪。自被贾政训过,王夫人深知她从前以为贾母已老,不理家事,诸事多自作主张,险被贾政休掉,实乃大错,因而自那以后她在贾母身前,一改前非,尽显孝道,此时王夫人纵然心中悲痛万分,毕竟不敢在贾母、众人面前失声痛哭,只捂着嘴吞声哭泣,心如乱麻堵塞沉痛。
宝玉似乎在一片空寂中游dàng,忽然听见身旁吵闹声,在迷蒙中缓缓转头,目光游离了一周,眸光最终只落在身旁一点,两眼空dòngdòng望着众人,如同无物,声音嘶哑道:“你们是谁?”
贾母抚着宝玉的脸,心痛如绞道:“怎么着连祖母都不认得了!”
宝玉恍然般点头,眼中的迷茫空dòng淡成无,宝玉忽然起身,chuáng上的被褥都被他挤得乱成一团,宝玉直直地跪在chuáng上,磕头如捣蒜道:“是老祖宗,老祖宗,宝玉辜负你了。”
贾母抱了宝玉的身子,泪水大片大片滴落,哭道:“宝玉呀,你这是怎么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失了魂呢。”老眼昏花中,看到宝玉眼角一滴泪滚下,贾母的心更是伤痛不已。
贾母颤着声音道:“宝玉,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说出来给外祖母听,外祖母替你解了,你若想要什么,外祖母依了你就是了。”
宝玉喃喃道:“老祖宗,宝玉的病治不好的,宝玉求你把宝玉移到林妹妹院子里,和林妹妹死在一处吧。”
贾母擦gān泪嗔道:“胡说,你林妹妹活得好好的,你也长命百岁的。”
王夫人心中的痛无处可发,看袭人默默地垂首立一旁,心中不明之火升起,厉声喝道:“袭人,我把宝玉jiāo给你,你是怎么待的宝玉,他怎么成了这样?玉呢,宝玉的玉呢?”
一言提醒贾母,急向宝玉项下摸去,玉还在,暗绿色的玉犹自在宝玉的项下静卧,众人舒口气。
听了王夫人一番训斥,袭人真是百般莫辩,扑通跪下,不发一语,只顾流泪。
宝玉又忽然立起上身,指着袭人道:“她是谁?怎么放个贱人在我房里,快打她出去,我不要见到她。”
贾母按宝玉躺好,连声哄道:“好,好,你不想见她,撵她出去就是了。”
王夫人正是心中怀怒尚未发gān净,少不得用手去推袭人,忽想起袭人怀有宝玉的骨ròu,只得挥手道:“还不快滚出去。”
宝玉如此无qíng,袭人万念俱灰,哀哀起身,一步一回头走向门口,心中沉沉的,yù再辩驳言语,却启不了唇,临出门时,回身道:“老太太、太太,不如让紫鹃过来,上次就是紫鹃让二爷回神的。”
王夫人心中有气,连连摆手道:“这不用你管,麝月,快去叫紫鹃来,快去。”
而宝玉看到袭人走出房门去,长长松了口气,听话的躺下来,嘿嘿笑道:“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
再说麝月应声,抬步出门,一路小跑来到潇湘馆,潇湘馆屋门敞开,紫鹃正在屋内桌旁做活,入眼满院子幽幽的青绿色,分外怡人,而麝月此时却是无暇顾及这潇湘馆绿景的,入院见了紫鹃,气未喘匀,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拉了紫鹃便往外走。
紫鹃被带了两步,尚未出了屋子,便停下来,抽回自己的手道:“你急三火四的做什么?”
麝月面上着急,一跺脚道:“二爷犯病了,你快去看看。”
紫鹃满面不解,道:“我又不是大夫,拉我去有什么用?”
麝月脸上慌慌的,紧紧盯住紫鹃道:“二爷又不认人了,和上次一样,不是只要你去了说几句便奏效的吗?”
黛玉本在书案前执笔作书,身后珠帘晃动,二人说话时本未隐蔽,此时她二人的言语便从珠帘的fèng隙间飘进来,而黛玉正听见此言,心里一惊,身子一晃,笔掉落在纸上,染了一片的墨色,黛玉跌坐在椅中,声音有些颤抖道:“紫鹃,你又和宝玉说了什么?你不如先要我死了。”
紫鹃茫然道:“二爷搬出去不少日子了,除二爷来过两次,我又没去过,再说姑娘入宫后到现在,我还没看到二爷呢,与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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