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暗中观察,露出赞许之意。
原来老王妃昨晚叫人唤她到了王妃寝宫。
那时止桥宛正在房中闷坐,今日终于见到了画中人--林黛玉林姑娘,心中惊为天人。原以为她自己淡雅脱俗,杨柳弱袅袅,诗书满腹,与众不同。今日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林姑娘无须语言,无须凝视,只临窗而立的瘦影,身上便散发出书香,便足以让人牵挂,让人生妒。而且林姑娘的目光纯净,神qíng举止中透出对人的尊重。
表哥那一番话分明是告诫自己,林姑娘是他心重的人,要她以真qíng来待她。表哥是在护她。林姑娘对表哥有几分心肠呢?
可是她呢,她的心表哥怎么就看不到?自幼时表哥在她心里就如天人,什么都难不倒他,她的一颗芳暗许于他,尤其听到爹娘的那一段私语,更把自己的一生与他联系在一起,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里会没有表哥。
她也无奈,表哥似乎对自己并无男女之qíng,无论自己怎么想引起表哥的注意,让表哥来关心自己,而表哥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从小到大都是兄妹之qíng。
可她喜欢表哥,忍不住想靠近,想看到表哥。
表哥为什么偏偏总要卫若兰来照顾自己,难道他在逃避她的心,她有什么不好?
表哥你可知道,你对宛儿的任何一点笑容,一点点温暖的话语,都会让宛儿欣喜不已。
可惜表哥总是太吝啬。
说不嫉妒,那是违心的,她不自觉的要流露出与表哥的亲近,明知行为不对,还是忍不住。
此番回想起来,她从小与表哥行为不避忌的,她的一颗心只在表哥身上,只是表哥对自己一向守礼,亲近中有着疏离,看来表哥对自己真的无心。
可心在表哥身上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一下收得回?
老王妃见止桥宛珊珊而入,杨柳细腰堪一握,楚楚动人态,心中生怜,她本是看着她长成少女,对她有如母女的感qíng,脸上露出慈爱之qíng。
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道:“宛儿,姑妈有事要问你,你喜欢林姑娘吗?”
止桥宛点头道:“林姐姐那样出色的人儿,我怎能不喜欢呢?”
老王妃点头道:“那就好,我知道宛儿会和林姑娘成为朋友的,宛儿也是知qíng达理的女孩子,自然与她惺惺相惜。姑妈要说的是,姑妈一向待你如女的,林姑娘来府里,我也没有厚此薄彼,可是姑妈要提醒你,林姑娘虽是皇上师妹,但自幼失了双亲,又无兄弟姐妹,唯有一个外祖母真心怜惜她,她尝遍了凄苦,你若能与她成为朋友,她必是欢喜的。宛儿已经长大了,以后你要学会多为别人着想,多体谅一下别人的心qíng。”
止桥宛立时想到了下午自己因妒心而在林黛玉面前她与老王妃的亲昵,与表哥的亲近,不免撒娇说道:“姑妈,宛儿知错了,宛儿是有些气不公了。不过宛儿真的不知她的感受,虽然宛儿爹娘不在身边,偶而会想起爹娘和哥哥们,可平日有姑妈与表姐、表哥关照着,很少有离qíng别绪的,宛儿真的不能体会林姐姐的心qíng。”
老王妃一笑,拍她细长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慢慢会理解的。”
因而止桥宛收敛了与老王妃的亲近之态,只是对表哥,她的心还放不下。
老王妃微笑着示意黛玉坐在她身边,黛玉见老王妃在指点着使女整理珠宝财物,水沁也送来了财物,连止桥宛也送来了自己的首饰,不知何事。
老王妃脸上一忧道:“郊外雪灾,皇上忧心不安,国库一时紧,水溶提议要京城百官捐钱物,老王爷为不让皇上为难,便先以北府为先了。”
黛玉觉此事重大,那两人都是她的亲人,一个是疼她的大哥哥,一个是关爱她的水溶,他们心中忧虑,她又怎能心安?不由沉思不语。
止桥宛以为黛玉一介孤女,本靠贾府为生,见她们捐钱物,而她无所出,必然为难,对黛玉道:“林姐姐不必心烦,有此心就够了,横竖有我们献呢。”
黛玉一笑,摇摇头,心想水溶在朝为官,从不说辛苦,也不拿这等事让她烦心。
这里正忙着,黛玉不便久呆,辞了老王妃回别院。老王妃吩咐印jú带回佃农刚送来的时令瓜果。
午时,水溶方下朝归来,见过老王妃后,压下心头烦事,一心只往别院来。
紫鹃见他进来,起身迎他道:“姑娘在房里等少王爷您呢。”
水溶含笑点头,抬步走到黛玉房中。黛玉见水溶玉面柔和,面带笑意,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真有一种任何难事都被他迎刃而解的感觉,忙告诉自己,他只是不让自己忧心。
黛玉迎上来,脸罩寒霜道:“师兄有事瞒我。”
水溶低头看她,笑道:“我有何事能瞒了师妹你?”轻松自在的样子。
黛玉瞪他道:“师兄总说要为黛玉解忧,可你有事且不要我与你分担。”
水溶见黛玉俏脸生寒,果真生气,柔声道:“我是怕师妹为我分心,才不说与你的。”
黛玉抬头气道:“你若不说与我,岂不是要我胡思乱想。我就不如水姐姐和宛妹妹吗?”
水溶见她脸上起急,心中感念她牵挂于他,放柔了声音道:“师妹莫气,水溶下次不敢,凡事一定让师妹知道。”
黛玉心中一软,放松了紧绷的俏脸,抿嘴一笑,伸手让水溶坐下。
水溶含笑坐下,心中想道:此生得你怜惜足矣。
黛玉随即说道:“黛玉一介女子,手无缚jī之力,不能安邦定国,只还有些许银两,jiāo与师兄,送与灾民,算是我为天下百姓尽了绵薄之力。”
回身唤紫鹃道:“紫鹃,你去把那三百万两银票取来。”
水溶忙推道:“师妹,朝中有百官,怎么能要师妹的钱财?”
黛玉悠悠道:“我生活在侯门之家,长在深闺,一向不知疾苦,更不愿结jiāo权贵,一心只想出世。与师兄相处下来,才知道你虽身在官场,与那些官员是不同的,你不入俗流,真心为民办实事,天下苍生才能安居乐业,国才能安。我现在想来,若要出世,须先要入世,入世就是出世,出世就是入世。身在红尘,出世是心的出世。况且钱财乃身外之物,总还会有的。”
水溶点头道:“师妹说的好。我且替皇上收下,替灾民谢师妹了。”
林黛玉如此深明大义,水溶心中感动。
黛玉又道:“百官的钱只能解了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若要为他们做长远打算 ,还是要出资兴办学堂,兴业,让他们都有谋生能力。”
水溶脸上一亮,想到天下黎民自建广厦,遮风避雨,备有余粮,这样再大的风雨灾难,都能躲得过。当然那种毁灭xing的灾难,是人难以驾驭的。
原来黛玉并不是只懂诗qíng画意,心中也有经纬。水溶越与黛玉接触,越觉得黛玉的内心丰富,让他越想走进去。
黛玉又道:“黛玉作诗,不求金榜题名登高第,高山流水遇知音。黛玉捐钱两,不求京城传名得奖赏,天下安乐求心安。只求师兄成全了黛玉,不要让黛玉因微薄的一点心意,留名于人前。师兄若不能成全,黛玉qíng愿收回所捐,被人说成无qíng,黛玉也不在乎。”黛玉微微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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