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chūn风光出嫁,对宝钗来说,不得不说如刺在喉。
探chūn脸上一顿,一字一字道:“又与你何gān?当日你是要嫁与老王爷为妾的,如何和我相同?”
从前探chūn在贾府处处维护宝钗,自识透了宝钗为人,早对她不耻,尤其现在身份早不同,她不必再委屈着自己。
“我又怎么比得你如意呢?你可是娘娘赐婚,与正室并列的当家主母!”探chūn一笑道。
如今探chūn在南安王府,可谓得意!那探chūn嫁时,早知南安王妃出身高贵,与南安少王爷夫妻恩爱,不免心中忧虑,是水濛的一番话,带来南安王妃的心意,她才安心嫁了过去。
新婚那夜,夫君南安少王爷送罢客人,自顾先去了南安王妃寝宫。他每夜要先到了南安王妃这里来,夫妻叙了qíng话,他亲自换上一支特制的一米半高的长烛,才去别处。
那南安王妃怕黑,夜里起来又多有不便,南安少王爷在房中央放了一张玉石桌,燃起一支长烛,足以支持到天明。
今夜不同,是他娶侧妃。探chūn与一般闺中女子不同,才志清明心自高,虽然是南安少王爷品评过探chūn为人,老王妃与南安王妃亲自相看,首肯了的,南安少王爷依然顾及南安王妃的心qíng,宴罢先到王妃处来。南安王妃正等他,与他言笑晏晏,qíng意款款,又恐他误了良辰,推他出来进了探chūn的新房。而南安少王爷不知,他走后,躺在chuáng上的南安王妃泪湿枕边。他对她有深qíng,可他的身边不只有她。饶是她温柔宽厚,她的心不可能没有一丝半点伤qíng。
新房里,探chūn羞怯着与南安少王爷完成夫妻礼节,一夜无话。次日,那南安少王爷便立了规矩,家中还是以南安王妃为重,凡事要与她商量。若她不守本份,不安于现在的身份,休怪他无qíng。
探chūn依次向南安老王妃,南安王妃敬茶,老王妃倒是极喜欢她,南安王妃含笑与她姐妹相亲。
回门那日,南安少王没有陪她回来,不过却是礼仪尽到,极尽风光的,贾府倒也并不挑剔。回王府后,老王妃便把家中诸事jiāo与她,但也特意嘱咐她,要与南安王妃禀报,尤其对南安王妃调理身子之事,不能出差错。
探chūn的心难免有些失落,南安少王看似多qíng,家中的几房姬妾,俱都是有才有貌的女子,他对她们也是用了心,她与她们想比,稍厚一些罢了。而南安王妃却能宽厚的接纳和她分享夫君的女子, 因为她知道唯有她才是他心上最重。
木头人似的迎chūn会因为孙绍祖的乱yín而伤心哭泣,而南安王妃的姬妾却都相安无事,只因为南安少王爷对她们也都用了qíng,没有厚此薄彼,却严令她们安安分分,若有谁想越过了南安王妃,不容分说撵出府去。
探chūn便也不奢求南安少王爷的用qíng,一心在王府家事上,探chūn本jīng明qiánggān,王府正可有用武之地。
面前已是侧妃的探chūn顶了宝钗,甩袖走开,不愿与宝钗多说,走到迎chūn身前道:“二姐,你现在怎么样了?”
宝钗并不理会,笑道:“是呀,二姐,你还好吗?”
迎chūn正要回答,想起孙绍祖嘱她远离宝钗,她不明是何道理,不自觉地按他的话去做,忙避过宝钗的目光,对探chūn道:“他不常在家,回家他也不再闹了,许是怕林妹妹告诉少王爷吧,或是怕林妹妹向她发难。” 她不知道,孙绍祖的恨怨虽未减轻,却是水溶责备于他,把不满足迁怒于一弱女子,非男子汉行为。
他也有些惧林黛玉见迎chūn不舒心,以公主身份治了他的罪。
那边厢黛玉与湘云、惜chūn聚在一处,说着别后之话。黛玉问到湘云她叔叔婶婶的消息,湘云脸上一黯,唯有摇头,眼圈却红了。黛玉便劝了,心中却有了此事。
紫鹃、雪雁端上茶水来,姐妹们悠闲地说着趣事。
宝钗柔声道:“林妹妹,你还是回去吧,这样在王府住着,人家怎么讲究贾府呢?我们家的女儿却住到王府去”
探chūn也觉有理,道:“是呀,王府虽好,与你非亲非故,虽说有皇上圣旨,终究贾府才是你的家呢。”
不过她知道贾府对林黛玉qíng薄,林黛玉心已寒,但贾府是她的娘家,怎么说与她休戚相关。
湘云瞪一眼道:“还提什么贾府是家,当初贾府人是怎么待林姐姐的,林姐姐又是如何出的贾府?当初嫌林姐姐不祥,现在知道人家是公主,又要人家回去,什么天理呀。林姐姐为什么就这么回去?偏不回去。”
惜chūn也道:“好容易出来的,为什么要回去,我倒想着我借了什么缘故能离了那里。”
唯独迎chūn不语,只看着他们微笑。
宝钗忙劝,道:“林妹妹不回去也有道理,王府原是比贾府要好,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这里更适合林妹妹。再说林妹妹在这里,我们也和王府的关系能更近一层。”
宝钗虽压抑着往日威风,尽量放低身架,不自觉还是露出了话中真意。
黛玉心中一惊,她的用意果然在此。
宝钗走来,靠近黛玉,想要拉起黛玉的手,与往日一般亲热,却见黛玉起身走开,只留了一个背影于她,宝钗少不得又走来,低低的声音道:“林妹妹,不要把我说的事放在心上,我哥哥也该受些教训,不然没人能制住他。不要因为我哥哥,影响了我们姐妹的感qíng。我还是把你当妹妹来看的。”
黛玉冷着脸道:“我当不起,二嫂子还是省省吧。”
探chūn也挨近身来道:“林姐姐,我也没有能力请你到王府来玩,还是你多下贴要我来看你吧。”
黛玉笑道:“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不安分在家,总想着往外跑。”
探chūn摇她身子道:“忙不完的事,闷死了。”
湘云不解道:“那不是正趁了你的心,你还抱怨什么?”
探chūn撇嘴道:“现在整日做起来,方知不省心。”
黛玉莞尔一笑道:“好了,知道了。”
湘云叹一声道:“忆往惜,只少了一人。”
黛玉顿住,问道:“你是说宝玉,我们都长大了,总要有不同的人做朋友的,有不同的路在走。”
湘云摆手道:“你别介意,我懂你的话,我是说他病了。”
黛玉看向宝钗道:“这就要嫂子费心出力了,你我做妹妹的,只能尽心而已。”
宝钗笑道:“宝玉原就是那样的身体,时好时坏的,也犯过几次了,将养几日就好了。再说,他还不是心病,只要某人一句话,点点头,保准比神医还管用。就是老太太、太太也赶不上。”
脸上笑容,眼里却是一缕冷意。她如今也猜到了王夫人的用意,宝琴一句话提醒于她?忠顺王郡主银铃似的笑声响在耳边。皇上怎么能容驸马身边有妾在旁,公主怎能嫁已有家室之人?
宝玉做了驸马,她和袭人如何安身? 原来她的姨妈也是无qíng之人。
宝钗自嫁后,完全按着王夫人的心意与妇德的要求,把书本全都抛开,一心一意管家,孝公婆“敬”夫事姑,与宝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她却觉得宝玉对她越来越淡漠。从前宝玉的功课,宝钗尚能指点一二,冷笑宝玉的无知,这一年来,宝玉大有jīng进,有许多宝钗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之事与理,宝钗竟赶不上了,二人之间,更无了可谈之处,那宝玉反过来冷笑于她。这二人貌合神离也谈不上了,宝钗可说的,唯有用功读书,可做的唯有为宝玉添上灯烛,送上茶水点心,问他冷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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