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缓缓俯下柳身,伸出玉手颤抖的抚着那个一直把她护在心上的翩翩公子水溶原本如冷玉的面容,那双深qíng会说话的龙目如今紧闭,曾握着她柔软的手的温热大手如今冰冷,水溶胸前一片红色,如今也是这般柔弱无助。
再看皇上,英俊的面上失了血色,已没有了曾唤她小玉儿的笑容,也是血染白袍,那双曾把她抱在怀里的大手也是冰凉凉的。
黛玉心如刀割,不由泪眼朦胧,从师父留与她的锦囊中拈出两粒护心丹,送入二人口中。
一旁忠顺王少王爷看她面上掩藏不住的悲伤,是她的真qíng流露,已然对她的qíng意了然于心,这女子非寻常女子可比,心中有qíng义,她与水溶的深qíng是化不开的。而不是俗世女子那种坚守贞洁是为妇训所约束而非为真qíng,水溶何其有幸得妻如此!
她的心比她的容颜要美上十分。
跟来的御医跌跌撞撞走来,见二人qíng形都摇头道:“林公子,少王爷,我等无能,恐怕只有行踪不定的云逸道长治得。”
黛玉回首瞥一眼几位御医,只命轩洛与临英近前来,用锦被裹紧二人,由武功高qiáng的侍卫抬着迅速向前奔出谷去。
西宁少王爷也派一名兵卒原路折回,与南安少王爷送信。
峡谷不能回头,只能往前走,又走了好长一段,才出了峡谷,转到山的另一侧,正是一处村庄。
他二人qíng形危急,不能担搁,黛玉有心先在此地为二人救治,将心中主意说与西宁少王爷与忠顺少王爷,二人只觉有理,西宁少王爷带兵起步到村里借一处房舍。
不久西宁少王爷与一布衣中年男子,显然是地方里正模样的人走来。西宁少王爷道:“林公子,这位里正讲道村里有处庄园,久无人住,只有一对老夫妻在此守着。可借来一用,只是二人从不与人jiāo往,要进行jiāo涉。别的院落都不方便。”
黛玉点头道:“我去求他们。”
那人上了一位兵卒的马,在前在带路,黛玉的车子随后急行,一路到了一处山庄门外。黛玉步下车来,见眼前有一个秀气的山庄依山而建,庄门匾上绿底白字,四个梅花篆字“如玉山庄”。四字入目,黛玉却觉一楞,匾上字迹笔力苍劲,竟如此熟悉,像是爹爹当年所写。她在爹爹的藏书中常见到爹爹做的批注,就是这等字体。
西宁少王爷上前轻叩朱漆大门门环,过了许久,听到一阵脚步声响,门吱呀一声半开,露出来一个老者笔直的身躯。西宁少王爷欠身说明来意,老者看一眼他身后一队兵卒,一声不吭,不等听完关上庄门。
黛玉见状,只得走上前来对着门扬声唤道:“老人家,我们有为难之处,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吴侬软语,浓浓的江南口音,透着温柔。
那门忽然拉开一个门fèng,老人露了头,用同样浓重的吴语道:“实不相瞒,我家老主人不在,小主人也不在,我做不了主,请公子、王爷原谅。”
脸上却不再是冰冷之色,看着眼前家乡人。
黛玉低声道:“老人家,我们只借住几日,不多打扰。我有两个亲人需得马上治疗,不然我会失去他们。”
那老人叹息一声道:“我是听了家乡音,才开门与你说话的,也许我与你有缘。罢了,我就破一回例,放你们进来。只是你们动静小些,这可是我们家小姐的院落,她虽不在,我也不能造次。还有你身后的官兵就不要进来了。”
黛玉点头应了,一行人抬了水溶、皇上进了厢房,轩洛与临英是肯不离黛玉与水溶左右,决不肯离开。
西宁少王爷与忠顺少王爷便驻扎在庄外,派人一刻不停送信于老王爷。
厢房里,君臣二人同卧在一室,紫鹃、雪雁、香菱先生起暖炉,轩洛与临英为皇上与水溶宽衣,脱掉沾血的白袍。谁知水溶的手紧护在胸前,竟分不开。
好容易为水溶脱下血衣,二人看见水溶紧护着的是怀里的一封同心结信件,贴心而戴的是黛玉做的香袋,水溶项下还戴有一只小巧jīng致的金玉雕刻而成的玉瑶琴,玉瑶琴上方一支金凤。
轩洛拿了这几样东西,jiāo与黛玉手上。黛玉正等在厢房外间,接过那三样东西,止不住泪落如雨,香腮噙泪。纤指拈起信件,打开同心结书信,见信上淡淡的血迹,依然可辨认出水溶的心语:“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黛玉哽咽着轻声道:“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水溶在信上还写道此行回去,先备大婚之事,从此再不分离。大婚之后,必要与师妹启程同回江南。
黛玉忍泪放下信件,唤进御医,为二人处理伤口。御医本惶惶,没有治愈的把握,怎奈西宁少王爷与忠顺少王爷坚决,瞪眼bī他几人进门,他们不得不进来,听命于林公子与紫鹃。等御医处理过伤口,紫鹃才为二人上了水溶特制的刀创药,那边雪雁、香菱已备好了几桶温热水,轩洛与临英拎水进厢房内,倒入两个大木桶内,桶内撒满舒筋活血的药糙,将二人轻放入桶内,避过伤口,用温热的水浸泡,一小柱香的功夫,扶二人出来。穿好衣服,缓缓放躺在chuáng上,此时二人的体温已升回不少。
黛玉一直守在外间,御医等在下间,众人都是诸事无心,黛玉思虑着不知二人qíng形如何,只等二人泡过温水,即刻施针。终于等到二人复又躺在chuáng上,换好衣服,黛玉才走进房内,轻触二人身体,已然柔软,取出银针,为皇上与水溶行针,按云逸师傅的独门医术,为二人疏通脉络。
皇上伤并不重,不过是皮外伤,失血又受了冻。
黛玉把心思都用在了水溶身上,以银针把水溶的毒气bī到指尖之上,以针刺指尖,黑色血珠喷涌而出。但见水溶的面色已缓和了不少,只是毒气仍未完全排出,人仍昏迷,xing命却已无忧。
黛玉便吩咐轩洛与临英分别为皇上与水溶运功疗伤,皇上坐在最前,水溶在皇上身后,以手抵住皇上肩膀,轩洛与临英二人依次以手搭前人肩,二从齐运功,但见四人头上冒出丝丝蒸气。
黛玉方一脸疲惫坐下,守在水溶与皇上身边,观注着二人变化,而下间的御医也抹了把头上的汗珠,退出庄园。西宁王少王爷与忠顺王少王爷已搭好行军帐篷,守在庄园外。北静王老王爷与南安少王爷也带了人马赶到,老王爷进来看过水溶,依命退了出去,他知道他的儿子会挺过这一关的。他心头有放不下的亲人。
南安少王爷便带了大队人马回到京城。
此时黛玉才有心来看那只香袋,香袋两面,一丛青竹,一枝红梅,上面也染了水溶的热血,黛玉一阵揪心,以手抚着香袋,半晌,再拿起那支金玉瑶琴,没来由的只觉相识,似乎自己曾经有过。翻来倒去细细看,细细想,想不透水溶因何紧护着它。此物显然不是水溶平常佩带之物,它虽贵重,却不值水溶如此相护,且水溶也并不看重这些珠宝玉器身外之物。怎么会为它而紧握不放?此物必有非寻常之处。
翻来覆去再四观看,黛玉忽然在凤身羽翼图案上看出极细的梅花篆字,字书“赠与林黛玉小玉儿”,而那瑶琴的图案上有着“太子、小蝶”字样。黛玉猛然想起,此物是自己幼时十分喜爱的玩具,是满月时大哥哥与小蝶送与她的祝福,取吉祥之意。此物曾伴了她六年,那年辞父去外祖母家时才把它留在了林府,而那年她与贾琏回江南,处理林家财产时,再没看到过它,它竟出现在水溶身上。她的心一热,眼里滚出泪来。她的任何一物 ,水溶都视为珍宝来爱惜。
52书库推荐浏览: 灯芯竹 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