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电台?!
于曼丽也太大胆了,居然把一部电台就这样让他带到了北平?!
看着齐铁嘴的表qíng,那人笑笑关上箱子,“看来,你们很信任她。”
齐铁嘴没有答话。这个“她”指的是谁,他自然知道,他也的确是没有问过就照她说的去做了,只是这个“你们”……这样的qíng景,连带着从那人看似平静的话里,也听出了些别的味道。
没得到回答,那人也不在意,“她没有别的话要你带给我的么?”
见人摇头,也就不再多言。
“好,我知道了。”
直到出门,齐铁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电台这种东西以前或许不重要,但对现在的长沙来说有多贵重,连他都知道。电话线路不保险,日本人控制或者监听都十分轻松,没有自己的电台,一旦电话连线被切断,一时又难以修复,整个长沙就可能成为孤岛,因为一点儿耽误而产生不可预知的结果。
张启山虽是一方布防长官,却都还没有自己的电报破译小组,这在现在的局势下是非常危险的。于曼丽就这样轻易的让他将一部电台带给别人,而那人也就轻易的收下,实在是诡异。难道佛爷另有安排?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反正来北平还有更重要的事qíng要做。下墓之事,他拦不住佛爷,又劝不动二爷,现在有了一个契机,怎样也得办到。
若要打探张启山的消息,也不是无迹可寻。反而,越是身份重要、地位高,越是有更多的眼睛盯着,越是难以隐藏。张启山不只是布防官而已,他手下的队伍正处于战备状态,一时不易cha手,可民间qíng报并不难收集。九门中,在长沙常有活动的,就那几家,其中与张启山有往来的——
“齐家一样闭门歇业。之前怀疑张启山离开那天,也有人看到他的车去接过齐铁嘴。若这二人真的在一起,极有可能已经一同出了长沙。另外,二月红家里也没了动静,似乎是带着夫人出远门去了。”陆其伟顿了顿,又道,“这样出门此前也不是没有过,据说是夫人身体不好,带着出去散散心。只是——这次似乎仓促了些,戏班那边说也是临时找的人替。”
时间太过凑巧,二月红又一向与张启山jiāo好,虽然没有消息说他们是坐的同一辆火车,但是也同样没有线索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二月红也是跟着张启山一道……出动这么多人,还带着病病歪歪的女人,这样破绽百出,张启山意yù何为。
“解九那边倒是没什么异常,至于霍家,当家霍仙姑近十年都不曾露面,长沙这边的生意都是小辈霍三娘和手下管事在处理,有没有动作,实不好说。只是,似乎霍三娘与日本人有些来往。”
霍家……
陆建勋指尖在桌面上不紧不慢的敲击着,片刻,出声问道,“那两个副官呢?”
“说来也是奇怪,张瑞江一直在张府中,不见有什么动静,倒是那个于曼丽,经常进出军营,不知道在搞什么。”
桌面敲击声戛然而止,陆建勋盯着自己的小副官,似笑非笑,“其伟,不觉得你查到的东西太多了么。”
寻常的语气,听到人耳里却如一记闷雷,醍醐灌顶。陆其伟猛地惊醒,短短几日内,即便是他出动了不少人手,可这消息未免也太全了一些,有些详细的已不可能是坊间言传了。这样想来,似乎对方是有意让他知道的一些想让他们知道的。
陆建勋却笑起来,站起身,拍了拍懊恼不已的副官,“好了,拿上昨天截获的电文。”
待他反应过来,陆建勋已经自衣架上取了帽子在手里,当先向外走去。看着一系列动作,陆其伟有些不明所以。
“长官?”
陆建勋步履不停,新截获的日方电报虽然重要,但若能探得张家虚实,也算物尽其用了。
“既然给这么大的礼,自然是要礼尚往来的了。”
陆建勋将军帽戴正,敛起多余表qíng,“我就亲自去会会这个张启山。”
☆、虚实(下)
陆建勋一行不请自来,却也着实没想到,还未亮明来意便轻易进得张家书房,更有多日不曾露面的张启山端座在上,从容冷峻,不露半分破绽。
样子倒是做的足,陆建勋心中冷笑,之前的闭门谢客又不知买的什么药。
在左手的沙发上落坐,自然有人奉了茶来。
“听说启山兄这几日旧伤发作,闭门休养,不知是否痊愈。”
虽男生女相,其实陆建勋面容周正,本就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又十分善于伪装,不熟悉时会给人种正直真挚的印象。此刻,只是微皱着眉,认真看着,担心之qíng便已溢于言表。
张启山扬眉扫了一眼,“多谢陆兄担心,已无大碍。”
倒是一贯的冷淡语气。
“启山兄为长沙安危日夜cao劳,定要保重身体。”
他自然不在意张启山是什么态度,闲扯几句,话锋一转,“我本不该来打扰你休养,只是,”为示重视,陆建勋接过副官递来的文书,亲自起身放到人面前,“前日截获一封日本电文,恐与局势有关,故特来转于你。”
见人接了,也不急坐下,托起茶杯貌似无异道,“密码已经初步破译,启山兄怎么看?”
陆建勋本家算是汪氏嫡系一脉,甚得信任,又是军校出身,从前做过qíng报,甚至已经有了一支自己的破译小组,且成绩不错,算是年轻一辈佼佼。只要不出意外,向上再爬不过早晚。对于他请调前线的行为,不但同僚不懂,长辈亦不支持。本顺风顺水的人如此作为,无异于流放。虽不至于自毁前程,但放弃大好机会去出生入死,费力又未必讨好,任谁看了都要在心里掂量掂量。汪氏的亲和不抵抗让整个集团内部风向鲜明,想要在前线建功立业基本不可能,陆建勋自然不会不懂,但他就是来了。
没人知道他的目的。
他的确对张启山多有注意,但也未放在眼里。一个糙莽粗人,会笼络人心又如何。不过是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整日喊打喊杀,宣扬什么肝胆相照、义薄云天,不知所谓。他调来长沙极有优势,至少在高层眼中,这优势十分明显。却不知过于自信膨胀的人,即便谨慎,也往往都会犯同一个错误——太相信自己的手段qíng报,忌讳暗加揣测,而低估对手的潜力。陆建勋的所有判断,都是建立在自己收集到的事实的基础上。眼见为实?只是他眼中的这些所谓事实,不过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罢了。
须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于通讯一途,早已不是张启山的短板。
疯子带出的学生,各方均是能独当一面的。于曼丽做这个副官的价值,一半,便来自于此。组建一支通讯小组——幽灵,拦截并破译日方电文,适当时发些东西迷惑敌人,并与组织上保持联络,神不知鬼不觉。至齐铁嘴将电台带到北平jiāo给明台,他们与北平开启通讯,幽灵的初级目标算是达成。亏的安逸尘,一时间陆建勋和日本人的注意力全在面上,都未多加阻挠。即便等他们醒过神来,幽灵已经有能力隐藏起来,也是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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