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颜闻言一愣,闷闷道,“我这两天都没出去的,娘也没跟我说。”
“没关系,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嘛……再说,你看,我不是也没去来陪你了么,”夏婵不知乐颜在失落什么,好心地拉了她的手臂摇着。她本就乐观,自然觉得自己如何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也应该是一样的。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她的手臂,猛地站起来,“太好了!乐颜,我们有办法啦!”
不知道她突然开心什么,倒也是跟着感染了笑意,乐颜忙拉住人,“好啦好啦夏婵,你到底想到什么啦?”
“闻香招亲啊,”夏婵兴奋地比划着,“乐颜你鼻子那么好,绝对能拿第一的。”
“你胡说什么的呢,”乐颜已经羞红了脸嗔道,“这种事,这种事怎么能瞎说呢。”
“我说赚钱啊,”夏婵并不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也解释道,“第一名有一百块大洋拿呢!”
一百块大洋啊,乐颜已经动了心,这样,娘喜欢的簪子说不定也有着落了呢。又听她道,“连参加的也要彩头拿的,我们一起去吧,曼丽也一起去!”
于曼丽本是坐在一边,绣着一副并蒂莲花开的喜帕,听着她们说话,此刻被点了名,便顿了针笑起来,“你们去,我在家陪着乐姨就好。”
乐颜已经打定了主意,便道,“没关系,曼丽你也闷得够久了,看看热闹也好啊!难得有这样的比赛,外面也是看不到的!你就在台下看看,给我们加加油啊,好不好?”
“是啊,”夏婵也在一边撺掇,“去吧去吧。”
曼丽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收了针线。
又不是真的去招亲,就也不特意换衣打扮了,两个姑娘说走就走,拉上曼丽就往最热闹处去。这最热闹来的名副其实,镇上的男男女女渐渐聚拢上来,集中在新搭的高台下面。那台上花团锦簇处已经站了几个姑娘,远远看去粉翠huáng蓝的,赏心悦目的,煞是好看。台上那前面穿长衫站着的,应该是文府管家一类的人,还在说着一些时间有限、截止之类的话。曼丽拍拍乐颜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你们先去吧,我慢慢走就是了,不用管我啦。”
乐颜回头看来,想了想,也不再多话,道了你自己小心,便和夏婵向那人群中心去。两个姑娘都是出挑的样貌,自然没一会儿就上了台。曼丽就当真慢慢走过去。这里男女老幼皆用香,即使此处人多了,香味各异,却也不显糟乱,端的是馥郁神怡。只是,在这样的复杂环境中还要闻香辨味的,对嗅觉的考量也是严格。
夏婵坚持过了第一轮,第二轮便被淘汰下来。领了二十块大洋,也是喜滋滋的留在前面给乐颜助威。越到下面的回合难度越大,香中的材料也越多,糙木瓜果的,还要分清先后,曼丽从前也用香水,昂贵或劣质的,都用,但并不算十分懂,也分辨不出个中曲折,只是见留在场上的人越发少,也知道其中必不易。那些淘汰的姑娘却也未见不甘或者嫉妒颜色,依旧说说笑笑的留下来观战,而那些赢了的,也不见骄傲不屑,倒是难得的平和。乐颜说的不错,她的确没见过这样的比赛,却也就留在后面,不准备往前挤了。只是来的人愈加多起来,即使不动,也已在人群之中。
乐颜果然毫无悬念的到了最后一轮,一同留下的,还有另外蒙着脸的一个姑娘。最后的考题依旧难分高下,文家老爷临时起意,决定加赛一场,场下人山呼起来兴致颇高。于曼丽站在一侧看的真切,唯有场上的文少爷和那个蒙面姑娘的爷爷表qíng突兀的有些不合时宜。
加赛的结果就是那个蒙面姑娘以及其难看的答卷输掉了唾手可得的冠军——如果乐颜不出现的话。
这样想来,自然是有人不服的。于是,那“倒霉”姑娘的爷爷底气十足,不依不饶跟人拌起嘴来。
于曼丽看的分明,那个须发皆白的佝偻老人伸出来指指点点的,却是一双漂亮而年轻的手。那边乐颜已经抽着鼻子闻出了味道。
“小霸王怎么又是你?!”
小霸王不亏霸王名,见被人认出来也不含糊,站直腰杆叫板,“是我怎么样?!”
这边,是一“老”一少吵着嘴,那边,文家少爷追着个姑娘跑了,文老爷也是一脸观众样,显然也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再看这边,乐颜已经一把藃下“老”人家头上的东西,露出宁家少爷一头软毛来。涂画的满是皱纹的脸配着一头的油光水滑,着实违和得很。小霸王名不虚传地炸了毛,乐颜也毫不示弱,一双大眼睛瞪地虎虎生威。
曼丽无意掺进她们的“恩怨”里,在这“热闹”鸣锣开场前便已经往场外去了。奈何场面太过震撼,身边的人群被唬得纷纷后退。生怕镇上一霸发起疯来殃及自身,白白受了那无妄之灾。曼丽本已慢慢走到外围,不成想身后人群如cháo水涌来。大家离得本就近,这样平白一挤,留不得半点儿余地,身体一倾,扫到本yù脱身的地方正站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电光火石间来不及思考,她只得抱着孩子护在怀里,侧身向一边去。
动作反应得迅速机警,摔下去的过程却在眼前放成了慢镜头。她甚至还来得及想,自己摔一跤总好过孩子摔一跤吧。
预想的qíng景被一双手臂力挽狂澜,她几乎是被整个失重般提起来的。有人扶她站稳,便收回了手。她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他左手示指上带着的一枚古朴戒指。
怀中的孩子安然无恙,她下意识收起还缠着绷带的左手在身后,安慰的话还未出口,早有急得快哭的母亲千恩万谢来抱。那小孩子大难不死,此刻才反应过来,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她颇费口舌与人道了别,再看过去,那人还站在不远处。
不知是否是气场太过qiáng大,两边的人cháo自发绕过,在他身边留下一片gān燥。曼丽就在这熙攘中抬头,那人也正在熙攘中看着她。
对上他的脸的一刻,于曼丽一愣。
这人眉眼间乍看像极了安逸尘,一样的造物偏爱,但仔细看又大不相同。安逸尘温润,此人的棱角,又太过凌厉分明。
明明是一点都不同。
一个答了“多谢。”
一个回了“无妨。”
说话gān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同他的人一般。
他是个军人。
曼丽想。
无心攀谈,再与人点点头,便依旧向回走。
现在的她,实在不想与一个军人有瓜葛。
那个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形挺直如剑,锋芒毕露的坦dàng。
他依旧在观察她。
刚刚便在人群中看到了,粗糙背景中的一点jīng致,多少是引人注意的。而值得引起他留意的,是她走路的姿势。在何时何处见到一个受过训练的漂亮女人,总有些不寻常的。
此种时局,任何一点不寻常都是值得注意的。
只是,这一出闹剧并非刻意,这个女人也不像有心接近。毕竟他会不会出手,没人可以预见。显露自己的伸手,事后又无心接近,也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可疑者的样子。只是,自己身上有伤,还偏偏逞qiáng去救一个孩子,刚刚那一下若让她摔得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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