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那男子的容貌,她不由一惊,脱口道:“无垢上仙,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却正是自己在虚无之境借住之地的主人。
无垢的手一顿,将茶盏放在桌上,起身走向漫天,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天儿怎么了?我不是早说过,不要……天儿?”他诧异地看着漫天退了一步,避开了自己的手掌。
漫天却十分尴尬,讪讪道:“我……我这不是不习惯嘛!无垢。”
这下,无垢也觉出不对了。
这种时不时叫他上仙的qíng况,是漫天刚入住湘城候府时才会出现的。可是如今……
看着漫天略显疏离的神色,无垢心中一痛,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竟是不能冷静思考!
他疾步上前,在漫天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她揽入怀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漫天就在他的身边。
漫天浑身一僵,便推搡着要自他怀中退出来,口中道:“上仙自重!”
一句话出口,不但无垢浑身僵冷,连漫天都觉心头一痛。就仿佛,她弄丢了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后停了下来,等对方先说。
场面一时静默,无垢倒不觉如何,漫天却十分尴尬。
暗暗叹了一声,无垢到底是不忍为难于她。
这一会儿,他也冷静了下来。虽然不知漫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她此时的症状倒也猜到了一些。
他试探着问:“天儿,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在雒城么?”
“咦,不是跟着你来看热闹么?”漫天反问。
见她神态全然不似做伪,无垢忍痛排除了“恶作剧”这个可能,又问:“那我是谁?”
漫天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你曾是莲城城主。如今是朱雀国湘城候、户部尚书。对不对?谢相公!”她眼中,全然没有了半丝柔qíng蜜意。
纵然有了猜测,无垢还是止不住的心痛。
他微微蹙眉,忍过心头骤然生出的不适,柔声道:“全对。走吧,我先送你回房间。然后,找个御医看看。”
“我为什么要看御医?还有,这不是我的房间么?”漫天说着,四下打量。
按说这驿馆的客房布置的都差不多,她不该看出什么的。但她也不知为何,看着博古架上那几个明显不合驿馆规制的东西,就是知道这是无垢心爱之物。
——这简直莫名其妙!
她跟无垢认识虽久,但也不过是碍于同一个世界来的,他对自己多加照顾、自己也对他格外亲切罢了。她又怎会知晓打探人家的喜好?
她顿时心乱如麻,神思不属地跟着无垢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心头的怪异感却更甚了。
这房中的布置倒是甚合己意,但这风格却明显与无垢的房间相映成趣。
这、这、这……
她看着无垢明显黯然的眼神,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负心薄幸之徒,辜负了人家一片痴心。
“你……你回去吧。我要睡了。”这感觉太过教人难受,她跟本不知该如何面对。
无垢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别睡,我已派人去请了随行御医。”
此次随行的御医乃是太医院之首、生前号称药王的孙思邈。
但凡医者,特别是这种在历史上留名的医者,生前的执念大多是“某某病还未研制出医治之法,甚为憾事”之类的。
就比如朱雀国太医院的二把手华佗,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麻风病”。
可谁知等他一死,凭着一股执念到了虚无之境,碰见了明朝的李时珍。李时珍告诉他:“哦,麻风病啊?我会治!”
然后,华佗向李时珍讨教了麻风病的治法,而李时珍也毫不吝啬,倾囊相授。两个医者相互印证,各有所获,医术更上一层楼。
什么,你问再然后?
再然后当然还有另外一种疑难杂症等着他们攻克啊!
但孙思邈不同。
若说是三国时的张仲景制定了最初的医疗体系(详见《伤寒杂病论》),给各种病症制定了有效的方剂。那孙思邈则是首先倡导了医疗道德体系。自孙药王之后,才有“医者父母心”只说。
至于孙思邈的执念,则是不能将医德弘扬天下。
这般的大德之士,萧璎甫一得之,便拜为太医院首,连华佗与李时珍也都拜服。
孙思邈来的很快。
随从去请他的时候,他正在看医书,听见有了病人,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半点儿院首的架子都没有。
这当然不是因为无垢位高权重。实际上,哪怕是个平民百姓请他看病,他也是二话不说,提起药箱就跟着去。
同时到的除了孙思邈以外,还有白子画和练霓裳。
这两人都是孙思邈来的路上碰见的。
练霓裳因与漫天xingqíng相投,听说她身体不适,便跟过来看看。
而白子画,则更是关心则乱。
“孙大夫,你快来给天儿看看。”无垢看见孙思邈,眼睛一亮,拉着他便绕过屏风,便到了榻前。
而白子画与练霓裳则在外间等候。
孙思邈心xing宽宏,十分体谅无垢的心qíng。因而,分毫也不怪他鲁莽。
他见漫天面色红润,血气充足,起先还以为是无垢关心则乱。但等他一把脉,便觉出不对了。
——这姑娘的脉象看似中正平和,仔细探来,却又有些不易察觉的滞涩。
孙思邈眉毛一拧,又叫漫天换另一只手,而后又叫她伸舌头。
如此折腾了半天,他心里也有数了,凝气于右手中、食二指,在漫天玉枕xué上猛然一击,便见漫天头顶突然冒出老长的一截金针。
“这……”无垢骇然,“何人下此毒手?”
孙药王也不答话,凝神静气,缓缓将那金针拔出,细看之下,那金针竟有三寸来长!
这时,白子画听见无垢惊呼,早已闯了进来。见此,不由面色一寒。
孙思邈拿出一块gān净的纱布,将金针包好,再去诊漫天的脉象。
而后,他遗憾地叹了一声:“金针封xué只是为了加速药xing的扩散。离霓姑娘中毒已过了六个时辰了,药xing已侵入奇经八脉。若要拔毒,必伤心脉!”
无垢浑身一颤,踉跄着上前一步:“天儿。”
白子画眸光骤冷,疾步走到漫天另一侧,问道:“天儿今天见了谁?”
其实,他心中已有个模糊的猜测,有此问,不过为了确定罢了。
漫天蹙眉想了想,摇头:“没见谁呀?我不是一直在睡么?”也不知为何,她对着白子画,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她这细微的态度,旁人难以察觉,但对她知之甚深的无垢与白子画如何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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