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了啊……”他嗫嚅着唇,努力的想狠下心来。
已经两千年了,你还想被困多久?他问自己。
铸剑池在东边宫殿的一隅。
眼下,得赶紧将她捉来吧?
那日,从日出到迟暮,他找了整整一天。整个王宫都快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她。
而这个时候,他的心头突然一震!
只有那个地方了。
只有那个地方,是他不曾踏足的。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向铸剑池跑去。可是跑的速度那样慢。大概是他当人太久,他一时间已习惯了这种方式……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得使用法术了吧?
两千年了啊……耳畔似乎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你还想再困两千年么?
失去自由的滋味就那么好受?
你只不过,是帮朋友打了个架而已,为何你要受到如此重的惩罚。而且,你瞧瞧,你现在,究竟又过得是什么生活呢?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明明是该被称坐上古神shòu才对的,如今却被冠上了妖shòu的名号。
甘心吗,还是说,你真的愿意坦然接受这一切?
“上古……”他突然就停了下来,连奔跑都不在继续了。
“已经两千年了……”他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民间传言,饕餮的脾气bào戾且最爱吃的便是人,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脾气bào戾确实没错,但并没有吃人的这种习惯。而且,就算是真的吃人的话,他们也只吃那种至恶至陋之人。
历史只能由胜利者书写。
“呵。”祝君之缓缓地俯下身来,半跪在地上,缓缓地合上了眼,然后似自嘲般地轻声说了句,“受够了!”
这两千年,受够了!
犹记得那晚的夏蝉尤其刺耳,祝君之坐在龙葵寝宫庭院里的一棵树下,而以祝君之为中心的四周铺满了身穿黑色盔甲的杨国士兵的尸体。缕缕的微风chuī来,他的发梢就那样在空中肆意的飞dàng。
一只蝉从那尸体上跳到了祝君之的脚边。
——他没理。
他想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最起码,他应该是会收回脚的。然而他今天太累了,没有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里小伙伴的纠正,谢谢支持!
☆、四
那晚的月亮极其黯淡,整个似蒙了一张油huáng色的布幔一般。当祝君之拖着疲倦的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铸剑池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
除了那把红的发亮的魔剑。
于是祝君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然后下意识的挺了挺身体,一步一步的向着那把剑走去。而这一路,似乎显得格外的漫长。他走了那么久,却还是离那把剑老远。
两千年,该很漫长了吧,却还是敌不过这一瞬。
他听见从自己胸腔处传来了一声微微的叹息,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已来到了那把剑的面前。
他努力的睁了睁因劳累过度而忍不住想合上的双眼,伸出那没剩下半点力气的手,拔出了那把剑。
“终于,自由了。”他喃喃道,脸上却不见半点笑意。
最后的最后,祝君之用那把剑砍掉了束缚自己两千年的枷锁。
他一面握着那把剑,一面摇头说,“这不是喜欢。”
我见过喜欢的,那时候,那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很开心,很开心的。可是现在,自己一点也不开心。这个……不是喜欢。
“祝君之,不是。”他拍了拍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不是!”
最后他将那把剑小心翼翼的cha进泥土里后,走了。
“什么是qíng爱?”很多年以后,他救了一只即将消失的魂魄,然后这样问她。
“想他所想,念他所念。”
自龙葵走后几百年,他始终参透不了当时的心境。
“那qíng爱,究竟又是什么滋味?”他又问。
“苦涩又甜蜜,时而开心,时而难过。”
“若,只有难过呢?”他顿了一顿,还是问出了口。
“那啊……便不是爱了吧。”
“不是爱?”他皱了皱眉头,声音里却又透着一股高兴劲儿,“那又是什么?”
“大概不是qíng人的关系。”那魂魄停顿了一两秒,“或许只是朋友吧。”
“如此。”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如果难过的话,就趁早忘了吧。”那魂魄小心翼翼的一字一句道。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反正朋友这种东西只会带了麻烦。
然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开始试着慢慢去忘掉龙葵,最后几百年过去了,他竟真的忘得差不多了。他依稀记得的,只剩下那抹蓝色的俏丽身影。多少个日夜里,他再想不起千年前那张清秀gān净的小脸。
这不是爱。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说。然后克制自己,努力的不去追逐梦境里那个蓝色的身影。
待祝君之从记忆里醒过来时,东方的天空已然发白了。
他揉了揉微微泛酸的眼,便起身回了安宁村。
他想,这一次,他再不能负她了。他一定要还她一个一世长宁。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龙葵已跟着景天等人出发去古藤林找土灵珠了。
“在下徐长卿,阁下如何称呼?”徐长卿抱拳道。
“龙葵呢?”祝君之没答他,只是这样问道。
“龙葵姑娘已随了景兄弟去古藤林找土灵珠了。”徐长卿道。
“谢谢。”祝君之转了身便yù向古藤林出发。
“阁下请留步。”听到后面的声音,祝君之止住了脚步。
“长卿听龙葵姑娘说,阁下乃千年的树jīng。”徐长卿拿了罗盘走到祝君之的跟前,“可不知为何,在阁下面前,这罗盘竟毫无反应?”
“现在不就有反应了么?”祝君之的指尖自那罗盘上轻轻掠过,罗盘的指针便不停的转动了起来,这样重复几下后,最后竟指向了徐长卿自己。
“看来这罗盘是坏了呢。”祝君之淡淡的笑了笑,便yù再次走开。不料,那徐长卿又开了口。
“龙葵姑娘千年的修为,的确不失为一件好东西。”徐长卿缓缓道。
祝君之笑了笑,侧过头来,“你不必如此套我的话,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并不会伤害她。”
“徐长卿听闻,良久才道,”长卿听说那古藤老怪倒也是有些修为的,既然阁下愿意前往,那长卿便留在此地静候佳音吧。”
“古藤老怪?”祝君之皱了皱眉,似想起了些什么,然后便转身向外跑去。
祝君之在来安宁村时,便听说了那古藤林的古藤老怪是有几分能耐的,就凭景天那两把刷子,如何能护得龙葵的周全。而那个叫徐长卿的道士倒也是放的下心,竟让这几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人去寻土灵珠。这来的一路上,他越想越气,越气便越急。他想,若是龙葵出了什么事,他便让整个安宁村也跟着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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