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一听,跪了下去:“老祖宗,是孙女错,害您担心了。”
贾母忙扶起妙玉,道:“如今你是怎么回贾府的?帮你安排之人是否靠得住?”
妙玉道:“老祖宗放心,一切都是敬老爹替孙女安排好的。”
贾母听到是贾敬所为,略略放了一点心。又问:“既如此,好容易离开这是非之地,又何必回来?”
妙玉哭道:“孙女实在是想念老祖宗,想念爹爹娘亲,还有宝玉和姐妹们。”
贾母道:“府中人多嘴杂,难保有人发现异常。你还是尽快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罢。”
一席话说得妙玉又哭起来:“好狠心的老祖宗。我只不过想在自己的家里再多住几天,这辈子死也值了。”
贾母也流泪不止:“我又何尝不想留你在身边,只是为了你、为了贾府的安危作想,不得不狠心啊。”
贾母忍痛告别妙玉,第二日一大早,就命人将贾敬请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贾敬见贾母知道了,少不得嬉皮笑脸想要应付过去。
“我且问你,你既已把人弄走了,为何又接回来?人来人往的,若是有人看出来,整个贾府岂不完了?拿此等大事当做儿戏,你这族长就是这么当的?”
“婶婶息怒。实在是元chūn太过想念您了,屡次写信求我让我安排与您见一面,侄儿实在是不忍心…”
“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贾母问道。
“婶婶不必如此紧张,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妙玉在那栊翠庵中既不抛头露面,又不与任何人来往,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贾敬说。
“胡闹!人必须送走,越远越好!”贾母怒道:“我倒想起一件事来,现如今已近年关,前儿咱府上才收到探丫头差人从瓦剌送回的年礼。关外孤寂,不如以回礼为由,把妙玉送到漠北去,她们姐妹一处作伴,相互照应,我才能略感放心。”
贾敬原本以为只要改变了在太虚幻境听到的判词,元chūn就无碍了,因此大意了。听贾母说得有理,自己还是考虑不周,一切就依贾母之命行事。
那贾敬回到宁府,正巧遇到乌进孝进京来jiāo租。贾珍正在查看租单,叫嚷道:“七八个庄子才两千五百两银子,怎么一年比一年少,叫人不要过年了,这够gān什么的?”
乌进孝说:“珍大爷有所不知,今年收成不好,上半年涝下半年旱的。我这儿还算好的,别的地还没这个数呢。”
“大爷此言差矣。”狗儿听到他们在谈论庄子的收成,cha嘴道:“今年的涝旱是有,但时间短,并未造成很大的影响。不说别的,今年咱们庄子上,总共一亩地里倒多收了二十石谷子呢!”
那乌进孝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管理宁府的庄子多年,jiāo租之事从来都是他说了算,贾府那些只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从不管这些小事,因此每年他都能瞒报一些。
贾敬见狗儿说破猫腻,水至清无鱼。他心里如何不知这些人多少都有些不gān净,以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次乌进孝竟瞒报太多,贾敬便着人去彻查。结果不查还好,一查竟然查出来这乌进孝中饱私囊多年,日积月累,如今在乡下盖了大房子,请了丫鬟伺候,平日里比那贾府的老大爷还逍遥自在呢。
贾敬气得发抖,罢免了那乌进孝庄头名目,令他把银两吐出来。后又见狗儿为人耿直,便有意请他帮忙去庄子上看着。贾敬一说,狗儿忙点头应允。因他青儿板儿都大了,他媳妇刘氏身qiáng力壮,又有刘姥姥帮着,家里那几亩薄田不在话下。贾敬又命贾珍亲自带去,并找了一些老伙计教导着。几年以后,这狗儿不负所望,那庄子上之人勤勤恳恳,每年出产的物品银两比以往翻了一倍不止。
贾敬见狗儿中用,连那新添置的祭祀田产也归他一并打理。那狗儿却看上了那祭祀上的学堂,遂去求贾敬将儿子板儿附学了进去,贾敬见板儿平素不多言语,像是个懂事的孩子,也应允了。于是,板儿告别了huáng土,同贾府其他公子哥一般,附学读起圣贤书来。
板儿深知这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比别人愈加刻苦。几年以后也考了个童生。刘姥姥感动得热泪盈眶,逢人便说贾府对她家的恩qíng。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消息传到东城一个专放高利贷的蔡托耳中,引发一场争端。不知所争何事,请听下回分解。
☆、儒小姐因扇结良缘
上回说到元chūn假死离开皇宫,从此贾府男儿就少了一个外戚身份。人走茶凉,贾赦如今走到哪儿,以往那些哈巴儿一般溜须拍马之人少了一大半。贾赦感觉落差巨大,感觉胸口一股无名火,一回府就对着邢夫人发脾气。
这日,那贾赦又遇到一件烦心事。原来贾赦最喜欢收集古董玩意,早些时日,他那同僚中有个孙绍祖,不知从哪弄来一张唐寅的chūn宫图,引得贾赦去家中观看。贾赦爱不释手,便问这孙绍祖讨要。孙绍祖道:“不值什么,世伯喜欢,拿走便是。”
说起来,这贾府曾经在孙家落魄之时援助过他家,此后,那孙绍祖倒走了好运,在兵部候缺提升,做了个参事。孙绍祖野心勃勃,一心想往上爬,送名画与贾赦,也安的是结jiāo权贵之心。当时元妃还在皇宫,孙绍祖自以为巴结贾赦有利可图。没成想,这画送出去没多久,元妃就bào毙了。这贾赦没了外戚身份,只是一个混日子的一等将军,手中并无实权,能给他什么好处?
孙绍祖见这买卖赔本,后悔了,一见到贾赦就问他讨要那副画。贾赦见东西已经到了自己口袋,岂有再吐出去的道理?执意不肯,那孙绍祖便说:“既如此,君子不qiáng夺人所爱,那画你既喜欢就留下,折现了银两给我罢。”
贾赦因问他多少银子。孙绍祖曰:“五千白银。”
把贾赦吓了一跳,一幅画竟值那么多钱,这孙绍祖分明是坐地起价,故意来讹诈他的。他想都没想过真的要从自己兜里把银子掏出来,左思右想,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那庶出的女儿迎chūn也到了该议亲的年龄,只因二房的三姑娘都已经出阁,大房的二姑娘还没定人家,贾母埋怨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上心,已经抱怨了多次。不如趁着机会,把迎chūn嫁给这孙绍祖。那女婿给岳父送一副破画做聘礼,这不是很自然的事,自己又可省下一笔银子。
贾赦如此一想,颇为自得。立时就去找贾敬商议。你道为何贾赦嫁女要找贾敬商议?只因那贾敬当初以族长之命下了死命令,贾府所有成员之婚嫁,皆要经过族长首肯。否则族中一律不予承认。
贾敬一听:孙绍祖?把那孙字拆开一想,糟了,这门亲事断乎做不得!这不就是判词上讲的中山láng么?
贾敬竭力反对,又问这贾赦因何看中这孙绍祖。贾赦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qíng,只说是同僚一场,见对方人品好之类。贾敬知道贾赦最近得了一幅画,猜度着此事应与这画有关。遂冷哼道:“按理,你比我大几岁,我得叫你一声哥。可是你年纪一大把,都是做爷爷的人了,竟还那么眼馋肚饱,见了一点好东西就想霸着。这也罢了,如今竟拿自己亲生女儿的终身当儿戏!那是个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这样?今儿我倒要去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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