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天怼地的森野绿当然不怕。只是苦了中岛敦,他慌得不行。揪着森野绿的袖角恳求她放软态度好汉不吃眼前亏举手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一条。森野绿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微微扬起的下巴不见分毫想要垂落的趋势。
中岛敦看她这样,二话不说想要从她身边远离。他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猛烈到会像狂风骤雨那样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而事实是,没有骤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有扑面而来,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住他们的狂风如期而至了。
那一瞬间中岛敦想了很多。
比如说他想到了自己真没用,保护不了别人。比如说他对森野绿有些怨怼,都没跟自己商量,就拽着他从五十六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比如说他想到了太宰先生总挂在嘴边的男女双双殉情是多么美丽的自杀方式,拽着他衣领的森野绿的确是个漂亮姑娘,但等到中岛敦好不容易眨开糊在眼球上的泪水,看见越来越近的地面——连地砖上的花纹也逐渐清晰,他忽然觉得,或许活着更好。
他太胆小了。
快饿死时却不敢动手抢劫。
快摔死时却还念着这个对自己一点儿都不友好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没出息到蛰伏在内心深处的那只大老虎,即使在福泽社长的异能·人上人不造的影响之下,也依然不愿搭理自己。
从五十六楼下坠的时间,其实不够中岛敦去想太多。他被嫌弃的惨淡的一生也并没有像走马灯那样从眼前晃过,反倒是森野绿浅金色的发丝,带着为人所爱的太阳的颜色,如同一团从天际坠落的云雾。
与中岛敦的死亡相比,森野绿的死亡会让更多人伤心吗?
中岛敦想。
答案大概率是:是的,会有更多人为这个女孩伤心。
爱着她的人更多,喜欢她的人也更多,即使不知道她的异能……中岛敦也从这半个月侦探社不断攀高的业绩看出来了,她比一无是处的中岛敦更有用。
她是对社会有用的人。
她在用她的方式回馈将她喂养长大的米饭、鱼肉、人的善意。
而不像中岛敦是个无用的饭桶。
所以如果,如果有一点希望的话,中岛敦还是希望,至少他们两个之中,森野绿可以活下来。
他不想当什么助人为乐的烂好人,更不想当什么勇于牺牲的大英雄。
可他真的,真的……
“你是什么新品种的笨蛋吗!”森野绿尖叫着挥动手臂,她奋力挣扎,这才没有差点被中岛敦细瘦的胳膊勒死在他的怀里,“快点放开我!”
现在,中岛敦的背部距地面三十厘米。
被他朝上抱在怀里的森野绿,距地面四十厘米。
这只还不能完全掌握自身异能的月下兽,在面对他以为必死的局面时,选择了最惨烈也是最无用的方式,打算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你以为把你自己垫在底下,我就摔不死了吗?”森野绿单手将悬在半空中的中岛敦拎起,她觑着眼睛,里头毫无动容,只有一颗仿佛比非洲之星的硬度还要再高上好几度的吐槽之心在活蹦乱跳地跃动,“你不知道我的能力是重力操作吗?”
能够操作任意坐标位置的重量,无论方向、大小。
能让一根羽毛变成刀锋。
也能让一颗铅球变成流星。
能毫发无伤地穿过枪林弹雨?那是因为她改变了周身的重力场。
能有恃无恐地拖着中岛敦从五十六层楼往下跳?那是因为她不想再费工夫考虑其他的逃生路径。
甚至,连逃生都算不上。
如果不是最近她的演算装置还在调试阶段,不太容易掌控力度,森野绿早就抬手将那群以满脸横肉的老男人为首的犯罪团伙嵌进墙里了。
“与谢野小姐可救不了当场死亡的人。”回去的路上,气定神闲的森野绿不知为何突然热心肠地向惊魂未定的中岛敦开始介绍社内众人的异能力。
这份工作本来应该是由太宰治来做的。可结果大家也看到了。
眼下森野绿的暑假已经过半,可怜的中岛敦也才是刚刚得知她是个重力操使。
还有一条追加信息是:森野绿并不是个三无。
如果她愿意,以她的知识储备量,和与乱步先生不相上下的“自满程度”是足够让她成为一个健谈的人的。
“不过如果实在不想接受与谢野小姐的治疗,我倒是认识一个专精改造人的博士,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魔鬼改造人’杰诺斯你听过吧?他就是全身上下都被换成零件了。”
“就连我的演算装置都是请那位博士帮忙制作的——所以放心吧,至少在这方面我不会跟太宰一样坑你。”
中岛敦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现在的他还没有成为以后的他,尚不能那么快地接受人生的大落大起大开大合。
森野绿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中岛敦愿不愿意听,听不听得懂,她一直这样,即使对面是乱步也还会是这样。
“不过新的演算模式真的好麻烦啊……要借助辅助演算才能计算出黑洞的重力场怎么想都很打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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