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顿了顿,继续道:“汪曼春一定会去找明楼去求证,这不是什么问题,我能解决。你只要保证,别在你的新上司到任前就被汪曼春注意到就好了。”
郭骑云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缓了半拍,却又很快调整了过来。
丁薇只当没有注意到郭骑云的动作:“先生给了我什么任务?”
“局座让您去香港,协助‘蛇蝎出巢’。”
“蛇、蝎出巢?”丁薇想到明楼早晨提议帮自己和明镜订房间的事情,心头的疑惑解开了,“正好,我明天会飞香港。”
“您明天飞香港?这么巧?”郭骑云说,“组长,我认为您不应该随意离开上海,如果像今天这样的紧急任务,我会联系不到您。”
“巧吗?”丁薇似笑非笑地看着郭骑云,“我怎么觉得……是殊途同归呢?”
郭骑云被丁薇话里有话的问句堵住了嘴。
瞳孔放大,眼神闪躲,身体绷直——郭骑云在紧张。
丁薇看穿了他的情绪,却并不打算戳穿。明楼既然已经怀疑她了,那她要掩盖住真实的目的,只有让他找到些什么。
走到夜幕已经降临的街道上,丁薇想着自己的任务,用力地抿了一下唇。蛇医——
她目前知道的只有一个代号,而这个人,会很重要。
只是……她并不希望自己有登报找蛇医的那一天。因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意味着……她要做下人生最痛苦的抉择。
路过的剧院上贴着最近几处戏的海报,《白蛇传》《花木兰》《红楼梦》。看到《红楼梦》的海报,丁薇倒是想起了司徒雷登先生与她说起的那本《Moment in Peking》,这本书是一个姓林的华人写的,最近在美国出版,销量很好。听说,这位作者原本是想翻译《红楼梦》,因未成,故仿照《红楼梦》格局,写了这本书。
本欲回明家的丁薇临时决定去一趟书店,她想看看这本写给西方人看的《红楼梦》,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
因为又去了一趟书店,丁薇回到明家的时候,明楼自然问起她晚归的原因。
“我去了一趟华东影楼。”
“华东影楼?”明楼对着阿诚使了个眼色,阿诚会意地点了点头,“你在巴黎不是拍过不少照片吗?”
“我不是要自己拍照。”说着,丁薇抬头看了看楼上。
明楼见状:“大姐回房了。”
丁薇这才继续:“我都已经是你未婚妻了,可你连一套照片都没有和我拍过。我现在想有一套和你的合影,这要求不过分吧!”
“的确不过分。”明楼说,“不过我最近很忙,恐怕得忙过这段时间,才能陪你拍照。”
“没关系啊,我呢,就先去影楼挑一套合适的模板,等你有空了,我们再去拍。”
在明楼的印象中,丁薇以前的确是个喜欢拍照的人,也不记得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拍照的热情就消减了,算起来,也有好久没有见她拍过什么照了。
第二天早晨,明镜和丁薇坐上了上海飞往香港的飞机。
贵宾舱里,丁薇手里依然拿着一本书,是她昨天买的《Moment in Peking》。相同的目的地,相似的情景,可如今,却已和当初同明台一起的心境截然不同。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陪着朋友去香港入学,顺便打算去玩一玩的人,她在飞机上的心境是放松的。可如今……明镜坐在她的身边,丁薇是半分也不敢放松。
这一班飞机的贵宾舱里只有明镜和丁薇两个。
“看的什么?”
听到明镜的问题,丁薇当即坐直了身子,将书封露出来:“一位姓林的华人写的书,讲的是北平有曾、姚、牛三大家族,从1901年开始的故事。”
“明楼说,你母亲是英国贵族?”
丁薇知道,明镜这是在问自己的家世了:“只是勉强能称为贵族而已。我母亲是剑桥公爵乔治二世的曾孙女,1895年被迫辞职之前,他一直在军队任职。”
“公爵?”
“母亲的曾祖母是个演员。因为贵贱通婚,所以没有公爵夫人的称号。也是因此,虽然母亲的曾祖父是公爵,但她的祖父却不能继承爵位。”
“这样啊……”明镜有点明白了。
“母亲曾祖父的祖父是乔治三世,曾经是大英帝国的国王,算是与皇室有些关系。但严格说起来,在英国,血缘之亲并不像在中国那样看重,只是能勉强算得上贵族而已。”
这也是丁薇的祖父辈就移居法国的原因。因为不能承袭爵位,与大多贵族相比,Fitz George一家相对落魄地多,留在英国,为了维护仅存的贵族的脸面,生活并不轻松。而移居到法国,日子则会好过很多。
“你父亲呢?”
“民国初年,父亲得友人相助,借庚款留学的最后一批名额离开了中国。他在法国的那些年里,心里牵挂故土,只是……祖上当年救国失败,又遇官场险恶,几乎……五族全灭。”
丁家几乎满门被皇帝斩首,若不是时局太乱,还有几个有良心的人暗中保住了丁家的两个孩子,只怕清朝未亡,丁家就全死在官场斗争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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