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代沟_碎碎九十三【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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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已经散了好几个月的气,异味基本跑光了,我把屋子里几样不合用的家具换了,分分钟带着闷油瓶搬进了新家,卧室里那大chuáng晒的又松又软,我连衣服都懒得换就上去滚了几下。
闷油瓶没我那么幼稚,站在窗台边上把他的糖果罐整整齐齐的摆上去,阳光经过那些糖果纸的折she星星洒洒的散在白墙上,有点晃眼,我得意洋洋的问闷油瓶道:“怎么样,咱们新家不错吧?我是不是特别有眼光?”
闷油瓶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道:“吴邪,我明天要出一趟门。”
我现在已经不怕他出门了,只要他跟我jiāo代清楚去哪儿就行,他一个成年人总有自己的事qíng要做,我不能老关着他,询问了他一些细节,立刻掏出手机来给他定火车票。
“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翻着12306,随口问道。
闷油瓶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吴邪,我会回来的。”

第15章 代沟系列短篇十五《殊途》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我幼时爷爷经常念叨这句话,等我长到足够理解后半句话意思的时候,已经是我三十岁以后的事了,三十岁是人生的分水岭,各种意义上。
混我们这一行的切忌jiāo浅言深,地底下哪个不是生死过命的兄弟,回到了地面上见了光哪个都能捅对方几刀,日子久了人心二字越发刻薄。
至于前半句话的道理我根本不用领悟,它无时无刻不贯穿着我的人生,一直到此时此刻,我也依旧身体力行的实践着。
“东家,不就是个小鬼,至于安排这么多人吗?营长一个人就能把他逮回来。”坎肩检查着手上的弹弓,对我要他使用红色皮筋的决策十分不解,在他看来我这是在làng费人才làng费时间。
我嚼着花生,啐了他一口:“你懂个屁,要你gān什么你就gān什么,别bībī,等会打起来你就朝丫膝盖上打,别打头,我要活的。”
坎肩还是没忍住bībī:“东家,要是这人这么重要,您直接找张老板出手就是了,万一那小鬼真的跟您说的那么厉害,咱们也好有个后招不是?”
我心想我等了那么久就是等他不在才动手抓人,他要是在我哪敢玩这么一出,不过这话不能跟伙计讲,就道:“杀jī焉用牛刀,你也说了一个小鬼,你们这么多人要是都抓不住他,那你们也别gān了,明天就回老家种地去吧。”
想想也是,我在这一行混了这些年,gān下多少缺德事,现在大闹天宫完了就想皈依我佛哪有那么容易,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江湖好进不好出啊。
虽然老早就发现了道上派来监视我的人的踪迹,碍于闷油瓶一直在不好动手,我只好假装没看见,暗地里观察这些人中哪些是小虾米哪些是真卧底。
时间是最好的过滤器,这些人来了走了,只有固定的几个兀自不动,我查了这些人的背景,多多少少都有些破绽,唯有一个毫无破绽不说,背景还完美的可怕,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我都要怀疑是我自己多疑。
能把无中生有的背景安排的这么完美,我混到现在也只见过两个势力,这两个势力都是我的心头大忌,祸害了我老吴家三代忠良,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最容易让人麻痹大意的无外乎四种人:老、弱、幼、孕,这次我锁定的目标就是幼和弱,目标名叫李铭,一个瘦瘦弱弱的普通高中男生,每天背着大书包经过我店门口四次。
从我店门口经过的学生很多,他是最特别的一个,跟那两个势力常年斗智斗勇让我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李铭身上有让我很不舒服的地方。
正愁没时间抓人,恰好闷油瓶说他要走一个礼拜,我掐指一算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可以动手抓人了,我可以在闷油瓶走的这一个礼拜里把麻烦事处理的妥妥哒,等他回来了一切风平làng静,简直完美。
行动前我摸清了那个小鬼在我四周活动的规律和轨迹,撒网的地方是个小胡同,地形很讨巧非常适合瓮中捉鳖,我坐在二楼的小茶馆正好能控制全局还能隐藏自己,路人三两只的早就清过场了。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李铭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他一脚踏进包围圈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进了套,我这些年很专注研究人的微表qíng和小动作,我捕捉到他入套的一瞬间看了五个方向,速度很快,全是我的人藏身的地方,学生没有这样的本事。
李铭的脚步只顿了三四秒钟,他蹭了蹭鞋底,还想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学生qiáng行朝前走,很快他发现这样行不通,我的人目的很明确,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实行包抄。他越犹豫我的胜算越大,在这种qíng况下要么他一装到底要么他就立刻动手,我看着李铭明显犹豫的表qíng,心想小鬼就是小鬼。
营长xing子急,已经仗着体型优势朝小鬼压了过去,因为这地方怎么都还算是闹市,我又想抓个活的,所以伙计们也没带什么杀伤xing的武器,一人一根电击棒挥的嗖嗖响。
李铭拽下书包挡住了营长的一记bào击,用一个很诡异的身法矮了矮身,仗着体态消瘦从营长的咯吱窝下钻了过去,反身一脚把营长踹到了地上,在他踹营长的同时还攥住了其他两个人的胳膊,我只看到他的手腕动了一下,我的两个伙计就嗷嗷叫着捂着手滚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候我还算淡定从容,毕竟行动前我把杭州所有能打的伙计都调过来了,足足有十个人,损失一两个不算什么。我一看小伙子身手挺牛bī啊,分分钟gān掉我三个人啊,本来想光明磊落的十对一不动用偷袭的,bī我出手啊,我立刻一拍桌子吼道:“坎肩!”
坎肩不愧是武力担当,拉开弹弓双弹齐发朝着李铭两个膝盖就打了过去,红色皮筋的威力非同小可,这两发打中的话李铭当场就会扑街,未来的几个月乃至一生都可能要在轮椅上渡过。
这个当口李铭已经扫倒了我六个人,弹珠打过去的一瞬间他拽起地上的一个倒霉蛋挡在身前,我没想到坎肩会失手,眼睁睁的bào露了自己的位置,小鬼也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发现正主在楼上的具体方位,看也不看从地上抄起一根电击棒就朝我的方向甩了过来。
不如意事常八九啊,我被电击棍砸中脑门倒地的一瞬间,眼前浮现的是闷油瓶的脸,这下可真是破了相了,这伤在闷油瓶回来前能不能消,要是他回来了能不能骗他是我自己撞门框上了?
我的人还是很训练有素的,并没有因为我的倒地惊慌失措,坎肩甚至没有过来看我一眼,关心一下他的衣食父母是否还活着,他淡定自若的大喝一声又翻出五颗弹珠朝着李铭攻将过去,坚决执行我的命令不动摇。
要是以前的我这么一砸直接就晕过去了,现在脑门练的结实多了,我爬起来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短的多,大概只有三四分钟,如果我没满脑子跑火车大概还能再缩短两分钟。
三四分钟就足够定输赢了,我刚爬起来坎肩就给撂趴下了,捂着脸嗷嗷叫,李铭居然把他打过去的弹珠化为己用,三颗五颗的全招呼在了坎肩身上,我派出去的人早就倒了一地,声声哀嚎。
众所周知,我是一个靠脑子吃饭的人,我出师的时候黑瞎子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他这辈子没见过我这么笨的,能把我训练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算他积德,希望我以后招子放亮点,该跑的时候就跑该逃的时候就逃,实在跑不掉就跪地求饶,千万别和练家子硬磕。
眼见李铭手里的弹珠就要朝我打来,我立刻捂着脸大喊道:“别打脸!!”
现在的小孩一点规矩都没有,李铭根本不理会我的大喊,手腕一抖两颗弹珠直直的朝我she来,我心中哀嚎,这下只能骗闷油瓶我玩弹弓不小心反弹打自己一脸了,傻bī是傻bī了点,总好过告诉他我叫了十几个人抓小鬼反被小鬼削一顿。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就在我做好被弹珠cao翻在地的准备,惨叫都酝酿好了的一瞬间,离我只有半臂距离的弹珠突然被天外来客半路拦截,我眼前一花勉qiáng看清那是一个垃圾桶,速度太快甩了我一脸香蕉皮。
有如此速度和力度能把那么大的垃圾桶当暗器使,那非闷油瓶莫属,我顶着香蕉皮看到从胡同口杀出来的闷油瓶,仿佛看到了脚踩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如果他能把胡同口的垃圾桶换成别的暗器,我想我会更爱他一点。
我没有深究为什么昨天被我亲自送上火车的闷油瓶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愿意承认他在这件事qíng上骗了我,下意识就给他找好了十个八个的借口,也许他的事办完了立刻就赶回来了呢?
李铭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整个人呆在了原地,闷油瓶那一垃圾桶砸过来八成砸毁了他的自信心,我有点小人得志的暗笑,小鬼不是身手好吗,不是还敢用电棍砸我吗,看等会叔叔怎么教你学做人!
我信心满满的指着李铭道:“小哥!把这小鬼给我抓起来!”
坎肩一听闷油瓶来了也不趴在地上装死了,爬起来捂着脸含糊不清的道:“东家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啊,不早说,哎呦疼死我了!呸呸。”
我一看坎肩满嘴血的吐出两颗后槽牙,不禁暗暗庆幸,还好闷油瓶救驾及时挡住了那两颗弹珠,不然我后半辈子再也不能嗑瓜子了,那得多寂寞啊。
有闷油瓶坐镇我丝毫不怕那小鬼会跑掉,淡定从容的摘掉香蕉皮擦了把脸,慢悠悠的从茶馆走下楼去。我很想闲庭信步一派优雅的走到那小鬼面前,做出一个胜利者该有的姿态来,可惜现实是我脑门上肿了一个好大的包,不论如何摆表qíng都显得可笑,gān脆面无表qíng的走到那小子面前,冷声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李铭真的很不适合做这种卧底工作,武力值不俗心理素质太差,表qíng全写在脸上,一点心机都没有,我这话刚问出来他就怯怯的去瞄闷油瓶,嘴唇开合两下没发出声音。
我不应该跟黑瞎子学读唇语的,虽然我学的半半拉拉,那么简单的两个字我还是能认得出,李铭,或者是张铭,他没有喊出口的两个字是族长。
族长,张家人,行啊,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说怎么闷油瓶没动手他也不跑呢,感qíng跟闷油瓶一家的。
我现在的qíng况很不适合思考,可能是被砸的有点脑震dàng,头重脚轻耳鸣目眩,左右环顾一圈还就我伤的最轻,计划惨痛失败,我揉了揉太阳xué对坎肩道:“叫人来,先送大家去医院。”
我跟一堆伤员一起被送进了医院,拍片一看果然是轻微脑震dàng,医生连药也没给我开就把我撵出了办公室。
其他人就没我这么幸运了,骨折的骨折掉牙的掉牙,我拿到药费单子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转念一想这钱凭什么我出啊,就把药费单子甩给张铭让他去付,看在我跟他族长那么熟的面子上,随随便便赔个几十万也就算了。
张铭一脸无辜的掏了掏兜,我一看张家是真没落了,小孩兜里一共就三十五块零两毛,搞得我像黑社会收保护费一样,最后还是闷油瓶接过了单子默默的去付账才打破僵局。
等确定闷油瓶走远了,张铭立刻拦着我问道:“刚才我扔你的力气根本不大,你明明可以躲过去的,我看得出来你能躲过去才扔的,你为什么不躲?”
小孩没什么城府倒也机灵,估计憋了挺久现在才问出口也是难为他,他看的挺准,在躲这方面我可是行家,那一棍力度和准头都没的说,就是速度太慢,在我眼里跟慢动作没两样,我的运动神经不说能接住,躲开肯定没问题。
谁让我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这小鬼呢,要抓早抓了,他只是我计划里利用的一部分而已,我的主要目的是引闷油瓶出来,我知道他根本没去宁夏,我就是想看看在我的生命安危的大前提下,直钩他咬还是不咬。
这件事活该闷油瓶倒霉,他那班火车因为泥石流堵在半路上了,晚点了三个多小时,他却还能准点给我发短信说他到了,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打小我就容易盲目信任别人,缺心眼搁普通人身上顶多吃点亏,搁在我身上就要命,我只好qiáng迫自己不去信人。戒掉信任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我不得不把多疑培养成一种习惯,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每一个人,就像一个生活在文革时期的黑五类份子。
偏偏闷油瓶在我心中树立了一个足以依赖信任的形象,即使这十年来他身上的神秘色彩已经渐渐褪色,我对他的信任也分毫未减,一边是融入骨血的怀疑,一边是深入人心的信任,搞得自己都快jīng神分裂。
有时候会莫名对闷油瓶有点小愧疚,他明明什么都没gān却还被我各种怀疑,有时候又对他有点咬牙切齿,明明知道我是一个多疑的人,非要gān点什么事给我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想想这日子过的真他娘的累。
我拍了拍张铭的肩膀,露出一个看破别说破的笑容,我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一般人早就明白了,谁知他就是不懂,拽着我死不撒手,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你说啊,你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为什么不躲?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仗着身高优势揪了他头发一把:“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滚回家玩蛋去!”
坎肩揉着腮帮子一瘸一拐的凑过来,他刚看好牙,哭丧着脸对我道:“东家,这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招咱们以后少用行吗,我可就那么两排牙,都打光了以后就只能喝豆腐脑了。”
我烦的很哪有心qíng跟他掰扯战略战术,想当年我用的都是自杀式送人头战术,他掉了两颗牙就成功完成任务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张铭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很不服气的道:“我要告诉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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