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就乐了,小屁孩那语气跟我告你家长去一样一样的,他也不想想他都能发现的事,他族长能不发现吗?我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去说去说,你别光跟着你们族长学身手,也跟他学学做人,你看你们族长做人做的多失败,没想到你比他还失败。”
张铭根本讲不过我,他没想到我一把年龄了还这么厚颜无耻,哆哆嗦嗦半天没找到反驳的词,气的自己猫墙角生闷气去了。
我基本可以确定这孩子不是张家本家里的人,顶多就是挂个姓,他的身手套路和单纯的思维方式都跟张家的训练方式大相径庭,手指头也没有长出来一截,八成又是他们拐带的小孩,他们张家是不是都喜欢拐这种单纯又好骗的小孩为他们卖命啊,忒不厚道。
张铭朝墙角猫的时候我才猛然注意到,张铭跟坎肩的身材很像,尤其是看背影,如果他们穿同一件衣服背对着我,我都不一定分得清哪个是坎肩。
我心一沉,一个想法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我问坎肩道:“上个礼拜二你来没来我家找闷油瓶?”
坎肩一愣,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摇头道:“上个礼拜二?东家你记错了吧,我上礼拜二下地,礼拜五才回来,我咋能去找张老板呢。”
我略微一算,发现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坎肩来找闷油瓶,我会感觉他有点怪怪的,现在回头一想那根本就不是坎肩,是张铭伪装成坎肩来找闷油瓶的。
行啊,孩子大了不尿炕了还学会玩暗度陈仓了,闷油瓶跟张家有联系我并不惊讶,我惊讶的是我到底是有多可怕,他还用得着偷偷的跟外头传递信息,直接把我的小铺子当成地下联络点了,不是张家在监视他,根本是他在联系张家。
我在闷油瓶心里大抵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傻bī,他做事的时候根本没认真防我,想通了他跟张家其实是有联系的这一点,很多我一直解释不通的事就有了答案。
最明显的是过年那会儿闷油瓶给我发的照片,第一张他拍的电视没问题,问题就是那挂历,挂历上面的灰太多了显得有些刻意,胖子确实不是一个爱打扫卫生的人,但那挂历他每个月至少也要翻一次,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灰,后来我去他家的时候也特别去看过,挂历上的灰只有很薄的一层,明显不是同一个挂历。
闷油瓶过年的时候根本没和胖子在一起,后来他给我的自拍也能说明这一点,掩饰的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他gān脆故意把整个画面撑满不给我看背景,好让我看不出他在哪里。
我提前了几天回北京打乱了闷油瓶原本的计划,我猜他那时候也刚刚到北京的某个机场,怕我到胖子家发现他没在,才火急火燎的跑到机场去接我,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就是孙悟空,一个跟斗云就能把两个钟头的时间缩成四十分钟。
二叔知道那香是闷油瓶搞来的以后说了什么来着?他说原来如此,只有张家有这种手段,我当时只想着小哥就是这么牛bī,所以忽略了他说的是张家,不是张起灵。
对细节的执着导致我能记住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些小事在某些紧要关头往往能够发挥很重要的功能,我一直坚信这一点,比如现在,我就能很准确的回忆起我俩一起生活的时候那些不太对劲的细节,越想越觉得憋屈。
闷油瓶不是一个特别爱玩心眼的人,一玩起来就不是人,到头来这点心机全用我身上了,呵呵。
我盯着张铭,张铭立刻紧张起来,朝后缩了缩,我问他:“上礼拜二是你扮成坎肩来找你们族长的吧?说了什么?”
张铭猛摇头:“我不知道!”
坎肩知道有人冒充他招摇撞骗很是愤怒,他完全不能容忍有人冒充他接近他无限崇拜的闷油瓶,一把揪住张铭的脖领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说实话!不然掐死你!”
“我怎么可能知道!海客哥让我送信,我又没看里面的内容!”
“……”
“……”
很好,我的老熟人,社会主义的大毒瘤,他不老实在香港卖蛋挞奶茶,居然还敢漂洋过海出现在我面前,这次不把他打成肠粉都对不起他恶心我这么多年!
正准备抓住张铭严刑拷问,手机突然嗡嗡了几下,我拿出来一看十几条银行短信,闷油瓶去付钱刷的居然是我给他的卡,感qíng最后还是我买单,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闷油瓶跟我说过的话,全他娘的在跟我打马虎眼,根本禁不起推敲,他的想法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瞧。
我从不愿意叫他张起灵,嘴上叫小哥,想他的时候就用闷油瓶,实在不行宁愿叫他大张哥这种接地气的名字,因为张起灵可以是任何一个人,而属于我的闷油瓶只能是他一个。
我不能说十几年来我做的事都是为了他,我确实有我自己的思量,可至少我有一份真心在,总希望他能过的好一点,可惜人家不稀罕做我一个人的闷油瓶,人家是要做大事的人。
他愿意继续掺和家族的糟心事没问题,跟我讲清楚说明白啊,玩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一招是怎么回事,想到闷油瓶可能是在暗搓搓的利用我,我就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冷,即使是没有利用我,哪天冷不丁的跑不见了也够我喝一壶,他前科累累实在让我信不起来。
我太沉浸于自己的思考,闷油瓶刷完我的卡走出来我都没发现,还是坎肩戳了我一下我才回神。
张铭看到闷油瓶好像看到了主心骨,想过去又有点心虚自己刚刚说漏了嘴,说真的他这种卧底在我这根本活不过三天,张海客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派这么一位来侮rǔ我的智商。
闷油瓶走到我身边把一堆单据递给我看,他被我戳穿以后就没张嘴说过话,装哑巴装到底,我看他他就也看着我,波澜不惊的一张脸,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愧疚。
他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就为耍我可能不大,牺牲色相不是他的风格,八成还是他家里出的问题,张家元气大伤想找族长回去继续为家族当牛做马贡献一生,嗯,很有这个可能。
我不理闷油瓶闷油瓶还真不理我,转移目标去看张铭,张铭怯怯的抓了抓头发,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冒出一句:“族长!吴老板讲要见海客哥!”
我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要见张海客了,我恶心他还来不及呢,小兔崽子挺会转移注意力,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他刚用电棍抡我的事,这事没完!
闷油瓶听他此言,终于张嘴说了第一句话:“你想见张海客?”
我正想说别听他瞎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我突然想起以前发现闷油瓶有事瞒着我的时候,我都是很冲动的揪着他的脖领子质问他,但最后总被他四两拨千斤,留下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就把我堵的死死的,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现如今我也是奔四去的人了,不能再跟以前似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俩之间怎么说也更进一步了,gān脆就晾晾他,先解决人民外部矛盾,最后再跟他谈我们的“私人恩怨”,保不齐能出奇制胜,也让闷油瓶瞧瞧爷的手段。
先去见张海客也不错,借此机会我正好能看看他们这次来了多少人,大家搭伙过日子这都小半年了,港陆一家亲,来了这么久我总得见见咱们娘家人不是。
张铭自告奋勇要带我去见张海客,我还真信了他,丫居然带我去坐公jiāo车,连打个的都不舍得。面对不要脸的穷光蛋家族,我只好再次自掏腰包,让王盟开着我的车来接,张铭怕我又怕闷油瓶,车刚停稳就窜上了副驾驶,剩我跟闷油瓶排排坐在后座上。
王盟人jīng一个,一看我脸色不对就知道应该闭嘴,闷不吭声的开车,恨不得把耳朵也闭起来,张铭叽叽喳喳说什么都不搭腔。
我打定主意要晾着闷油瓶,当然不会跟他讲话,就靠在窗户上往前看,从后视镜里看到我额头上肿起的一个大包,才想到见张海客我现在这个造型一下就输了,身边也没带几个能用的伙计,事出突然,只临时抓了个王盟来充数,动起手来谁把谁打成肠粉都不一定,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拉弓没有回头箭,王盟开车速度见涨,根本没给我机会后悔,分分钟就停在一间五星级大酒店门口了,门童点头哈腰的来开门,我下车一看这资本主义腐败的派头,啧了啧:“张海客就住这?”
张铭住的可是平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自己住酒店吃西餐,让孩子住平房吃盒饭,裤兜里还没给装五十块钱,什么人啊。
张铭丝毫没觉得被不公平对待了,傻呵呵的点头:“嗯,海客哥跟学辉哥还有诗诗姐住这里,学辉哥和诗诗姐昨天去北京了,后天回来。”
我一听这话就懂了,这次来的人不多,加上张铭三男一女,听这个名字除了张铭不是张家人,其他的至少也有个辈分,今天来的还挺巧,只有张海客一个人在。
我单枪匹马的杀过来已经很不明智了,当然不可能再让张铭和闷油瓶跟着,不然上去了他们三个对我一个,打麻将都必输无疑,我跟张海客一对一总归还有点胜算,再说闷油瓶在楼底下等着,张海客未必敢跟我动手。
我让王盟看着大小张,不要让他们离开大厅,王盟问我如果他们坚持要上去怎么办,我想了想告诉他可以不择手段,比如跪地求饶满地打滚之类的,其他的自由发挥,总之等我信号。
根据我的设想,应该是我直接杀上去踹开大门让张海客大吃一惊措手不及,却忘了张铭肯定已经通知过张海客,所以现实是我到门口的时候门已经开了,一个男人坐在小圆桌前喝茶,优哉游哉的朝气势汹汹的我挥手:“呦!”
看面相这男人大概二十八九,身材瘦瘦弱弱整体没什么jīng神,右手cha在裤兜里看不出长度,张家人一贯年龄成谜,外表不能说明什么,这人看着挺弱,保不齐能跳起来一脚踢飞我的头。
我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这张脸,确定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可见到他的第一眼我jī皮疙瘩就起了一身,一股迷之仇视涌上心头,控制不住的想冲上去抽他。
我猜他也是张家人,就道:“张海客呢?”
男人摸了摸脸,笑了:“哦,我说呢,忘了我已经把面具拿掉了,怪不得你没认出我来。”
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除了张海客没人能说出这种腔调,我说我怎么那么想抽他呢,果然他讲的什么为了装我把脸皮fèng在脸上啊,什么装我装了很多年啊全他娘是驴我的!!
张海客跟我扯的jī巴蛋已经被我证实有一大半是假的,他跟我脸长的不一样倒是唯一的一件好事,我可不想他在香港卖蛋挞还顶着我的脸。
跟张海客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什么招没拆过,要是写成一本书保准能大卖,现如今我可不怵他,势均力敌的qíng况下就不打太极了,我冷笑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刀阔马的朝凳子上一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大家这么熟了,荣归故里也不说帮我带点奶粉什么的。”
张海客耸肩,坐到我的对面:“通知不通知的你不也自己来了?再者说吴老板混得风生水起,哪用得着我做代购,不知道今天吴老板来找我有何贵gān啊?不会是真想找我带奶粉吧?”
他摘掉人皮面具以后的模样虽说没我帅,也还算顺眼,我总算不用再面对一张跟自己一样的脸讲话,时间长了容易jīng分。
我把从张铭身上摘下来的学生证朝张海客面前一丢,道:“得了吧,我祖宗八代你都查清楚了,我来gān什么你不知道?张海客你挺会坐收渔翁之利啊,你家族长在路边卖水果的时候不见你,我这边刚找到人你就冒出来了,这效率说你没派人盯着我你自己信不信?讲真的,你对我是多念念不忘啊?”
张海客立刻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别,我对你可没任何兴趣,这又不是我自愿的,别说的好像是我缠着你不放一样。”
我道:“你不是自愿的是吧?那行,你说是谁指使你来的?讲清楚说明白,不然这事没完!”
张海客就道这事真不能随便告诉我,我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闷油瓶,闷油瓶知道的比他清楚多了,他就是一跑腿小弟,不乐意掺和我们俩之间的事。
一提起这个我就更来气,这不明摆着戳我痛点吗,闷油瓶那嘴跟焊上一样,哦,你们张家有个小秘密,祖上立的规矩,谁都能告诉就是不能告诉姓吴的?
我一拍桌子,差点把桌子上的茶杯震下去,道:“张海客你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你们族长那边我自有分寸,要不是有你这个搅屎棍我们好着呢,我就纳了闷了,你们家薅羊毛就逮着一头羊薅是吧?就不能放张起灵一马让他过两天安生日子吗?”
“你别乱给我扣帽子,这事纯属私事,硬要说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是我和族长都姓张,这个答案你满意不满意?”张海客敲了敲桌子,脸上写满了无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想象力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丰富,我要是真想把他弄走还轮得到你?我完全可以在你没看到他的时候把他转移。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真正的张家早就不存在了,内家的血脉被冲散很多年了,哪还有什么族里人,我们这些外家挣扎到现在也只是求个平安,我比你还不想掺和这事你信吗?身不由己这话你应该最清楚啊,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谁不想过安生日子。”
张海客的话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我明知道他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还是要继续问下去,在这件事qíng上我非常被动,必须运用一些套话的小技巧,从张海客的话里抽出看起来比较真的那部分,再结合我掌握的一些事实进行排除,最后过滤出一点点真实可信的部分。
52书库推荐浏览: 碎碎九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