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转身便走。
婆子要拦着,被贾琏一把推开,结实的摔一跤,却不敢造次,忙捂着肚子追,口里喊着:“琏二爷留步!”
贾琏最终被疯狂奔跑的婆子拦下,婆子心惊胆战的跪地,给贾琏赔罪解释:“二爷莫要误会,我家太太本是有几句话要嘱咐您,怪老奴记xing差,竟忘了事先说明。二爷千万别生气,老奴个您磕头赔不是,大爷那边还等着您探看,他正病着着实可怜,您看您……”
贾琏想到那个活蹦乱跳一直很健康的蒋子宁,默了片刻,方道:“带路。”
折腾一番,总算是见到了蒋子宁。
蒋子宁白着嘴唇,表qíng厌厌,毫无生气的卧在榻上,跟往日活泼兴奋从来不知道累的他截然不同。不过见到贾琏来了,他脸上才有了笑意,十分开心。
“警告你,不许笑话我!我哪能想到我这从一坐上船开始身子就不舒服了,到了扬州病更重,就是打不起jīng神,总觉得累、困。”
“我没笑话你。”贾琏盯着蒋子宁,认真道。
蒋子宁更羞愧的捂着脸:“你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连换个地方都受不住呢,我多年轻啊,你瞧二叔二婶年纪大了,都还好好的呢,真丢人。”
“我看你不发烧,不咳嗽,是什么病症?”
“不知道,大夫也诊断不出来,就说我是水土不服所致。现在我吃什么吐什么,很容易昏睡,特不jīng神。”蒋子宁弱弱道。
贾琏盯着他不说话。
蒋子宁:“你gān嘛这样一直看我啊?对了,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家妹妹似乎挺中意你的,虽然二叔极力反对,但婶子素来宠爱她,你们之间还是有可能的,嘿嘿……要不你考虑考虑吧?”
“呵,自身都难保,还有心qíngcao心别人。”贾琏嗤笑道。
“我这是为妹妹谋幸福,应该的,我可是个好哥哥呢。”蒋子宁话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有胆子随着你二叔二婶跑到扬州这地方来,就该有‘生病’或是‘意外’的准备。”
蒋子宁是长房独子,侯府爵位的准继承人,这个诱惑太大。况且凭蒋子宁习武的壮实身子,能生这么久的‘怪病’太可疑。两样加一起,他被人下毒的概率都比稻种的发芽率高。
这孩子是真傻。
贾琏因此才稍微提示他一下。
蒋子宁闻言后顿时打个激灵,“你的意思是说我二叔二婶他们对我……不可能,我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你家人如何我不关心,不过你若真走了,我会叫兴儿每年给你烧纸的。再有,你妹妹的事休要再提,我胃口不好,受不了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要啪啪打脸了,蒋青山,薛蟠,王夫人……
第20章 三人同回京
蒋子宁断然不信贾琏所言,甚至还觉得自己病重之时贾琏说出这等毒话很伤人心。
“小心入口的东西,再有,你若是脑子开窍了,记得留下证据再来求我。”贾琏说完这些话,便自拂一阵清风走了。
“你——”蒋子宁终究顾念友qíng,没有跟贾琏发火,默默目送他离开。
傍晚,丫鬟还是来送饭和汤药的时候,蒋子宁一怔,鬼使神差的把饭药偷偷给倒了,连茶水他也没敢喝一口。第二天醒来时,虽然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却觉得身子轻松了些。蒋子宁开始信了贾琏的怀疑,没敢伸张,悄悄唤自己带来的两名身边人从外面买点心给自己。如此三日,身子才渐渐好了,能下了chuáng,也有些jīng气神。
蒋子宁至此才敢确认自己真的被人下药坑了,因二婶日日派人来探查他,他不敢在府中多留,就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跟着两名属下偷跑了出去。使人从林府后门,偷偷传话给贾琏。
“我总算逃出来了,好可怕!真没想到你的话是真的!”蒋子宁一看见贾琏腿就软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大的松口气。
贾琏仍不动声色,伏在案前绘画。
蒋子宁落了个尴尬,自己摸了摸鼻子上的灰,然后讪讪地走到贾琏身边,打算瞧瞧人家画得这么认真的大作是怎样的jīng致。
不知是气派的山河,还是梅兰竹之类清韵的花糙?
蒋子宁定睛看,纸上赫然画着一根细长的类似糙之类的东西,糙头上面好长着一颗颗粒子,每一颗粒子上面挂着很小的花。
蒋子宁瞪大眼仔细瞅了半天,没辨认出来“琏兄弟,不知这是什么高雅之花?”
“稻花。”
“稻——花,”蒋子宁挠挠头,“稻花是什么花,莫不是最近我病了,市面上竟流行起了新品种?”
贾琏:“水稻的花。”
“啊……原如此,”蒋子宁附和地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啊?水稻的花?就咱们吃的米开的花?你可真有心qíng,不关心我的事儿,画这破玩意儿做什么。”
“来年开chūn我要找一种珍贵的植株,花器构造很不同,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所以我要多画几幅送到庄子上去,让大家一起帮忙。”
做杂jiāo水稻是一个很复杂麻烦的过程,最首要的就是先找到雄xing不育的水稻植株,没有这个,水稻的杂jiāo就只能是个空谈的梦。希望在这个异世界,他能有机会去追逐那位粮食大师的脚步。
蒋子宁听贾琏解释完,这才注意到桌案上已经叠了一摞画好的。蒋子宁伸手摸了摸,发现这纸不大一样,结实的很,手感有点像皮子。
“诶,这东西好啊,怎么搓不带坏的,还比一般皮子白净。”
“羊皮纸,跟两个荷兰人买的,京城也有,你平时也不读书写字自然不知道。”贾琏方停下笔,打量蒋子宁,“气色似乎好多了。”
蒋子宁闻言脸顿时垮了下来,“托您的福,我现在知道我家里人有多险恶了。”
“还怪我?若非是我,你现在已经傻死到yīn曹地府。”贾琏见他不知感恩,随手拿起一本书拍在蒋子宁的脑袋上。
蒋子宁捂着头抽抽鼻子,可怜兮兮的趴在桌案上,“人家哪会知道至亲长辈会对自己gān出这样的事儿,况且我之所以会跟着二叔来扬州跟你也有关系,我是为了找你一起玩才来的。还有,要不是你把那盆兰花调养得好,不小心被大皇子瞧见了,圣上也不会突然想起垂怜我家老太爷,提拔二叔来这里做什么扬州知府。”
“看来真是我的不是,好像当初是我上赶着要去救你家老太爷的兰花似得。”贾琏没好气地瞪一眼蒋子宁,这厮的智商他已经不指望了。
忽听见他肚子叫,贾琏嗤笑不已,转即吩咐丰儿摆饭。
蒋子宁见桌上的清粥小菜,激动的恨不得给贾琏跪下。
“苍天啊,大地啊,我终于能吃口热乎的饭菜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就靠小厮从外头买来的糕点度日,吃得真没滋味。”
蒋子宁láng吞虎咽席卷了一桌子的菜,心满意足的躺在罗汉榻上打嗝。
林如海得知府里有人来探望贾琏,特打发人来问贾琏。
贾琏心知这里是林府,上上下下都是林如海的人,自然什么都瞒不住。与其欺骗不如坦诚,贾琏便替蒋子宁做主,将事qíng的经过说与林如海,请其留蒋子宁在这久住。
蒋子宁生怕林如海不管闲事把自己撵出府外,可怜兮兮的跪地,先谢过林如海。
林如海闻言先是一怔,才扶起蒋子宁,“此事非同小可,你贸然出逃,定会引起你叔父的怀疑,你与琏儿jiāo好众所周知,回头他必定会打发人等前来问询,我倒是可以为你瞒过去。只是事后你们叔侄难免再见,到时你又该如何解说?”
蒋子宁尴尬地看向贾琏。
贾琏笑道:“这倒是好解释,借口说他贪玩之类也可,说他沉迷女色一时未能醒悟也可。要紧的是先保命,再拿证据,让你家老太爷清楚地知道你已被你二叔陷害。”
“对对对,你说的有理。”蒋子宁没主意,听着贾琏的主意好就忙附和,“对了,饭菜茶我都留着了,带了过来。”
林如海赞许蒋子宁聪慧,当即找大夫来。
蒋子宁不好意思的挠头:“其实是多亏我的救命恩人琏兄弟的提醒!”
蒋子宁正正经经的给贾琏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贾琏懒得搭理他,直接建议林如海:“还是多请几个大夫,一定要都是扬州城内有名望的大夫,让他们一同鉴别,完事后各自出具文书,证明这些饭菜里有毒物。”
林如海蹙眉想了下,冲贾琏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一人之言或许还有可能推脱,多几个人便是铁证如山了,谅他无口辩驳。”
林如海命人依照贾琏所言去办。大夫们很快就探察出茶水和药汤之中所含的慢xing毒物,出具了文书证明。
转眼便到了来年开chūn,贾敏病qíng已有些好转,略微可下地走一走。贾琏也已将田庄等事安排妥当。父子二人不好继续逗留,便辞别了的林如海一家,暗中带着蒋子宁上路回京。
蒋青山自蒋子宁出逃之后,就麻了手脚,派人四处追查,林府那边也暗中打听过,却不得消息,老太爷那边他则一直瞒到了年后才告知。
林如海送行贾赦贾琏父子时,蒋青山也巴巴的来了,嘴上借口说请贾琏带点东西给他家老太爷,实则却是命人抬东西上船去搜查船舱。终究没找到蒋子宁的身影,才铩羽而归。
上了船,贾琏才去了厨房,将蒋子宁从一筐白菜篮子里拉出来。
蒋子宁吐了一口白菜叶子,骂骂咧咧道:“二叔这是想bī死我!这次回去一定要狠狠告他一状,弄不死他!”
一直大大咧咧的蒋子宁这次真犯狠劲儿了,两眼一瞪,充满了杀气。
至亲的背叛陷害,令蒋子宁愤怒异常,经常在船上吼。
贾赦比较懵,他一直是局外人,不知道蒋子宁在林府呆过。上了船之后,他突然见到蒋子宁,吓了一跳。本来贾赦心中就存疑,在坐船期间,他还发现蒋子宁总是勤快地往他儿子的房间里跑,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脑子里不禁想象出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先前儿子退婚,不要那个漂亮的王熙凤,莫不是……
贾赦有点愁,一路上再也不无聊地去想念那些美妾了,一心全扑在自己子嗣的传承问题上。
临要到京城,贾琏嘱咐蒋子宁:“因为检查有毒物的饭菜不是当场在你二叔的府里,所以这个证据不能算是真正的罪证,送去衙门肯定不好用,但拿去给你家老太爷看定然有效。他知你为人如何,也知道林老爷的为人如何,对此事的来龙去脉心中定然有数。况且这件事你不张扬,不现家丑,委曲求全至今,他老人家肯定会体谅你的难处,日后加倍和呵护你。至于你叔父那边,本就是个糙包子,没了你家老太爷的支援,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