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乔峰”四字一出,后面话慕容复是再也听不清楚了,只瞪大双眼将面前这个少年反复看了一边又一边。乔峰,不,萧峰萧大侠,金庸原著《天龙八部》里的绝对男一号,侠之大者顶天立地,男人中的男人!认识了乔峰,慕容复也无心与他身边的喽啰闲聊,只扭头自马背上取下两个酒坛,将其中一个送到乔峰的面前,朗声道:“相逢即是有缘,能喝酒么?”
乔峰向来海量,这一路日夜兼程肚里酒虫正寂寞,慕容复请他喝酒却是正中下怀,当仁不让地接过来道:“求之不得!”一口下去,乔峰即刻尝出这酒与以往的不同来,好似一线热流自咽喉直落而下,登时教人暖意融融,手足筋骨都舒展开来,纵使寒风拂面也无所畏惧。乔峰年纪不大,酒龄不小,自然识货,当下赞道:“好酒!”
慕容复跟着一抹唇边的酒液,笑道:“既是好酒便切莫辜负!先gān为敬!”慕容复这般反常的慡快自然令邓百川与公冶乾大吃一惊,却是对了乔峰的胃口。乔峰向来好酒,酒量恢弘又兼内功深厚,这高度酒下肚只觉痛快淋漓。慕容复虽无乔峰的海量却也早已适应了现代的高度酒,一坛下肚也并无醉态。
待公冶乾将午膳送上,乔峰与慕容复已互通家门,乔峰比慕容复长了两岁,便多认了一个贤弟。慕容复钦慕乔峰为人,与他坦诚相对,便道:“家师忧心战局日夜难寐,只是一介书生出行不便。小弟虽说不才,可也有几招粗浅武功傍身,gān脆代家师跑一趟,一观战况。不知乔兄是往何处来?”
乔峰见慕容复日夜兼程却毫无疲态也早知他身负武功,只是听闻他的老师却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也不禁诧异地挑眉。只是他生xing磊落,jiāo游只凭喜好,xingqíng相投便是好友,对对方的来历从不刨根问底,是以也不多问,只老老实实地答道:“刚从兰州来,正要去米脂。”
慕容复心知这两处皆是战事紧急之地,他沉吟一阵,当下道:“小弟这一路来得匆忙,于战局不甚了了,不知兰州战况如何?”
“龛谷已克,李宣政屯兵兰州。”李宣政即是李宪,是中国古代少有的以军功升迁的官宦。五路伐夏的圣旨是神宗皇帝于八月颁下,如今不过十月,李宪作为主攻统帅之一带领熙河路、秦凤路两路大军短短两月攻克西夏屯粮重地,这无疑是一场大捷。然而,乔峰说起此事却是眉头微皱,并无半分喜色。
公冶乾江湖跑老,深知这丐帮帮众虽说穷酸,对朝廷却是死心塌地。他看这几个丐帮中人说到朝廷的大胜非但面无喜色反而不住嗟叹,不由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与乔峰同行的四人显然是以乔峰为马首是瞻,见乔峰黯然不语,他们也便微微摇头,一言不发。
公冶乾见状却是大怒,喝了我们的酒吃了我们的ròu,怎得一句实话也不肯说?正yù开口讥讽两句,慕容复却已了然道:“李宣政毕竟……身份不便。”
慕容复此言一出,乔峰即刻抬头望了他一眼。尚未及说话,乔峰身边另一名丐帮弟子蒋长运却已恨声道:“阉人胆怯!若非咱们乔大哥孤身去见讹勃哆,说服他投降朝廷,又以xing命担保他平安,就凭那阉狗如何打得过梁乞埋?”
“长运!”乔峰却不爱听这些,当下厉声喝断他的话。“讹勃哆降了朝廷本是忠义,李宣政……”他忽而一叹,低声道。“李宣政必有他的道理。”
蒋长运对乔峰一向佩服,此时却不愿听话住口,高声痛骂:“他能有什么道理?还不是给人割了卵子,所以天生胆小如鼠!稍占了点功劳就不肯再动,就怕梁乞埋割了他的脑袋呢!讹勃哆是咱们乔大哥说服的,龛谷也是乔大哥第一个攻入的,李阉狗……他可真有脸!”
蒋长运此言一出,邓百川与公冶乾二人登时一静。他们丝毫不怀疑蒋长运所言,只是想到自己年过而立在还在江湖打滚,所谓的复国梦不知几时能实现。却有一个少年人,一个江湖后辈已能凭一己之力左右战局胜负,出生入死、谈笑风生。
邓百川与公冶乾不疑是蒋长运大话,慕容复自然更加不会怀疑。此时此刻,他只是,忽而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在后世娱乐圈中花样美男虽受小女生欢迎,可真正有发展前途的顶级明星始终还是那些具有阳刚气质的猛男。他们肌ròu发达野xing十足,拍的电影投资过亿场面火爆,炸个飞机撞个大楼跟玩似得,看得粉丝们心跳加剧热血沸腾,哭着喊着要给他们生猴子。可这些人跟眼前的乔峰比起来,简直连提鞋都不配。慕容复见蒋长运qíng绪激动,连乔峰的话也听不入耳,当下笑道:“蒋兄弟,我有一言,你可愿听?”
吃人嘴软,蒋长运沉默半晌终是梗着脖子粗声道:“慕容公子若有指教,蒋某洗耳恭听。”
慕容复摇摇头,答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晚来读史略有心得,说与蒋兄一晒。蒋兄可知大唐缘何灭亡?”触到蒋长运递来的疑惑眼神,慕容复微微一笑,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在方才埋锅造饭的灰堆上慢慢划拉。“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朋党之争,这三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可最致命的却是宦官专权。唐末时,君权暗弱,宦官执掌军权,竟可随意废立帝王,甚至任意迫害皇族血脉。皇家尊严dàng然无存,也就难免有人起异心取而代之了。咱们大宋朝自太祖立国便下明旨,宦官不得gān政,便是吸取了唐时教训。如今这李宣政虽因军功得官家青眼,可他毕竟仍是宦官又手握军权,可谓是众矢之的。平日里那些文官已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若再有行差踏错……毕竟,太祖曾说过不杀士大夫,可从来没说过不杀宦官。李宣政身在险地,要保住xing命,也只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慕容复说罢,蒋长运即刻张口结舌,隔了半晌才高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却是那些大臣的不是!”
蒋长运这般慡直,慕容复不由打趣地瞥了乔峰一眼,只暗自心道:这可真是人以群分。萧大侠慡快磊落,结jiāo的兄弟也是一个模样。想那汪剑通不过区区一个丐帮帮主,对乔峰尚且做不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又何况是执掌一国江山肩负兆亿百姓的神宗皇帝?原著所言汪剑通试了他三大难题,命他为丐帮立七大功劳,这才以打狗棒相授,不知他如今身在战场可是这三大难题之一?
乔峰不知慕容复飘渺的心思,见他拿眼瞥自己,只当他是要自己接话。只是乔峰身在江湖,对官场中事又哪里明白。他皱着眉沉默片刻,只老老实实地向慕容复请教:“慕容贤弟,此事便再无转圜?”
慕容复摇摇头,答道:“积弊、成见,我等百姓尚且无法待阉人一视同仁,何况朝廷?只是此次伐夏原是五路大军齐头并进遥相呼应,如今李宣政裹足不前,另四路大军顿失臂助,只怕……”此次五路伐夏在学术上完全就是另一版本的“木桶原理”,战争的胜负不在于最勇猛的那一路大军所能取得的战绩,而在于最怯懦的那一路大军最后的成果。
蒋长运登时一惊,嚷道:“难怪乔大哥急着赶去米脂!”
慕容复了然地望了乔峰一眼,又道:“乔兄赶往米脂想必手持李宣政手书?让在下一猜,那书信中必然是夸乔兄有勇有谋,是一员猛将,请种经略好生重用。至于他自己的打算,却是只字未提。”
乔峰闻言不由诧异地扬眉,他实想不到慕容复竟能只凭着蒋长运的只言片语将后面的qíng况说得只字不差。他目光复杂地在慕容复如玉般的俊容上一转,尚未及开口,蒋长运已然拍着大腿赞道:“都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蒋某今天可算见识了。不知慕容兄弟以为,咱们这回去米脂,可能得种经略赏识?……不瞒慕容兄弟,我看那李阉、李宣政送行时笑得跟朵花似,这心里总是不上不下。”
“若是乔兄不提兰州之事、不提请种经略在攻克米脂后屯兵驻守,自然能得重用。”慕容复目光炯炯地望住乔峰,了然道。“只是,乔兄绝然不会采纳小弟的意见。而种经略在西北戎马一生,他比谁都希望能够一举解决西夏边患,也同样绝然不会听乔兄的。”所以,这场战争的结局,在出兵前便已注定。想到这,慕容复不由黯然一叹。
乔峰不置可否,只起身抱拳道:“慕容贤弟这般见识,当真教人敬佩!不知贤弟以为,此次朝廷大动gān戈,来日战局如何?”
慕容复张张口,最终只笑道:“我若知道,便不会来此地观战了。”
乔峰闻言一叹,淡淡地道:“如此,那便唯有……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慕容复心中一动,没有答话,只与乔峰并肩静静地看着这天覆地载,时运消长。
作者有话要说:
乔峰:这位公子养的好马!
导演:萧大侠,是真心话么?
乔峰:……
第19章 大宋版南丁格尔
巧遇乔峰,慕容复当即决定与乔峰结伴同行,前往种谔所率的鄜延军观战。对此,邓百川与公冶乾二人亦无异议。如今甘陕两地处处战火,与其没有门路地乱撞最后给人当jian细抓了,还不如与乔峰同行实地去看一看宋军如今的战力。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米脂,见到了鄜延军统帅种谔。种谔,字子正,现年五十有五的他正处于仕途的巅峰期,年轻的神宗皇帝与老于军阵的他一拍即合定了伐夏的决议,并以一军虎符相授。三日前,种谔一举攻下米脂,斩首八千级,生擒西夏枢密院都按官麻女阣多革等七员大将,另有俘获无数,极大地增qiáng了宋军的声势,捷报也已在送往汴京的路上。此时与他相见,只见年过五旬的种谔身形矫健雄姿英发,身上的杀伐刚烈之气教人一望便知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
种谔坐在军案后缓缓地翻动着李宪的书信,片刻后双目如电般将乔峰上下扫了一遍,沉吟着道:“乔峰……李宣政在书信中对你赞赏有嘉,正巧我鄜延军不日将攻打银州,届时请一观我军声势!”
种谔的话说得客气,乔峰却知种谔实则对他并不在意,只想随便找个地把他供起来完事。好在乔峰在李宪那有过一回这样的待遇,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他也并不急着解释,只向着种谔抱拳一礼。“乔某原是江湖糙莽,行军布阵一窍不通,唯有一点粗浅武艺可凭经略调派。经略起兵攻打银州,乔峰愿为阵前一马前卒足矣。”
种谔老于官场,原本对乔峰这种借着朝廷官员的门路走后门入军队的人也见得多了。这些人投身行伍可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不过是想混个名头沾点军功,好为自己铺平将来的青云之路。种谔正直刚烈,向来看不惯这些人,只因乔峰手持李宪书信,看在李宪亦是一路大军主帅的份上,才对乔峰容忍一二。此时听闻乔峰的请愿,他在惊讶之余却是对乔峰有几分另眼相看,当下笑赞:“好!年轻人既有报国之心,老夫怎能不成全?便安排你入行伍一同受训,银州一战我等上下一心矢志报国!”他行事慡快,话一说完便令亲兵去请鄜延钤辖高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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