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很多仙人喜欢徒步走过蟠桃园,他们毫不在意地边走边聊,让他知道了好多秘密。
比如那个太白金星,为什么心如死灰;比如太白金星倾慕的对象,在天庭又是怎样的身份。
于是注意到一件事,好像这太白金星,是仙界的焦点,八成以上的仙人闲聊,话题都是围绕着他,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
不过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不管旁人怎么重视太白金星,一个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可那一日后,一切都变了。
那一日,那人来到蟠桃园,带着一丝倨傲,喝退了他,自己爬上一棵树。不久,便有两个仙人走过,聊着太白金星的容貌。躺在树上听着自己被人这么说,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
正想着时,那人从树上跌落下来,连忙上去扶上一把,这蟠桃园不能飞行,万一若是摔到了,却也是个麻烦。毕竟此人乃是天庭上仙,若是迁怒于花果山,那就不好了。
思及此,伸手扶上一把,却不经意间看见那双眼,那双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眼,带着无奈带着不解带着一丝隐藏的怒火的眼,全然没了以往的死寂。
一个闪神,没能放手,直接将他抱在怀中。那人轻飘飘地,没有丝毫重量。他正想着将那人放下,却对上了那双眸子。
那双眼中,居然可以传递出这么多的信息——尴尬、气愤、无措、以及飘忽。
他玩心略起,想要看看这人要说些什么来“感谢”他的帮助。可等了半天,却发现那双眼,最后已经走神了,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放下手,道了个歉,那人也没有追究,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他觉得很有趣,一种直觉,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接下来几天,天庭向炸了锅一样,四处飞传着这个人的信息。以往他便够出名了,可现在,他却更加不凡!消息飞一般地传到他耳中,多得他都不想听了。什么太白金星今天砸了老君的大阵自杀,明天跑到嫦娥仙子那里表达倾慕之qíng不遂,最后自尽。
自尽嘛……想起那人以前那心如死灰的眼神,确实有可能。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丝不舍,仿佛不想要这人离去。
几日下来,想得有些多了,不像以前,总在这蟠桃园发呆,脑子里空空的,连想事qíng,都无事可想。而这几日,脑子里却总是不小心浮现出那双感qíng丰富的眼睛,这样的人,真的会自尽吗?不知不觉中,心头多了一丝牵挂。
又过了几日,神念察觉到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走入蟠桃园,有些熟悉。
心中莫名一喜,正要前去打招呼,却发现又有人来这园子闲聊。顺手将他拽到自己平时呆着的树上,省得他与那些人碰面。
一边听着那些仙人的闲言碎语,一边颇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神色——气愤、无奈、想揍人。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对他的心qíng很了解,只看着那双眼睛,便将他的qíng绪一一解读。
两人走后,见这人一脸气愤与羞怒,不由出言开解,希望他莫要入了魔障。那人没理会,再度落荒而逃,比前次还要láng狈。心头一乐,忽然觉得这仙界,也不是那么无趣。
才想了不久,便听得一声长啸穿入云间,传遍整个天庭。那声音,那法力波动,分明都是一个人!心下颇安,那人已悟,看来是不会再拘泥于qíng爱了。原来这几日的变化,正是因着他将要参悟,遇到了瓶颈,所以才会xingqíng大变吧。这样解释,确实是最合qíng合理,可心头总有那么一丝不解,但却无法想透,最终也没明白为什么不解,只好搁置下去。
悠闲地躺在树gān上,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心qíng放松,却又有些空dòng,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再次感应到那身影踏入林间,心里的空dòng被堵住一般,心qíng大好。
带着一丝期待,主动走向那人,主动打招呼。
那人转过身来,一脸雀跃,尽数化为惊艳。
暗自打量一下自身,不明白他为何要惊艳。这世间,又有哪个人值得他惊艳?还会有谁,能入得了这样的人的眼呢?
一丝明悟突然跃进心间,那人惊艳的对象——是自己?
“星君?”略带疑惑地呼唤他,此人,该不会真的是觉得自己很是英俊吧?
那人醒过神来,低头称谢,把顿悟的功劳堆在他身上。
觉得自己受不得这功劳,同时理智告诉自己,要与这人保持距离,便婉言推辞了他的谢意。
那人却突然发怒,qiáng行bī迫自己把这谢意收下,神qíng语气极为霸道,也极为——
可爱。
这个词突然跃入脑中,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过眼前这人,确实是越看越可爱。不由得出言相约,想要多与他接触一番。
那人欣然应下,跟着他走到小茅屋前,却意外遇到了这林中的“害虫”。
那人目瞪口呆,言语闪烁,显是有些害怕,却抢先上前,大喝道:“兄台,你先走吧。”
心中好笑,又带上一丝感动,这世间,自己要保护的东西太多,可确实头一遭,有人想要保护自己。
心头微微发软,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从对上那双神色复杂的眼开始,便留在了他心中。而现在,似乎发芽了。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这种完全不熟悉的感qíng。
悟空番外(下)
忆起前几日与那人一起吃烤jī的qíng景,总是觉得开心。那人腆着一张笑得扭曲的脸,还自以为美丽的去勾引他人,他只觉得好笑。那笑容,倒是与自己以往在花果山上见到的huáng鼠láng很是相似,亏那人还自以为美丽。
别说他了,就连那正在烤jī的小娃娃,见到那人的笑容后,都会暗自发寒。他眼神一向很好,看见了那小娃娃眼底几不可见的抽搐。
正在暗笑那人总是能把自己的脸变得很丑时,那人却有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惊人的美丽。他喝酒时带着数不尽的潇洒与快意,一时间让他看呆了。
看呆的不只他一人,那小娃娃幽幽一叹,带着无尽的回味。一时间心头有些发闷,似乎不想看着那人与这明显是变化过的小娃娃争吵,状似随意地说了句话,阻止他二人的争吵。愈发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
那人吃了烤jī,留下个明日再来的承诺后,一去不复返了。整整七日没见踪影,亏他还期待着那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呢。赶走了同样来找寻那人的小娃娃,突然发觉这蟠桃园,竟是这般空dàng,在天庭的日子,竟是这般无趣。以前,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感觉,像是学艺时,偶尔想起花果山,心头那份空虚与寂寞。
他……莫非是在想念那人了?
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xing。直觉让他离眼前这人远些,于是他抑制自己内心那份朦胧的感qíng,当再见那人时,表现得疏离、遥远。
可看着那人因自己的疏离而受伤的表qíng,又不由得靠近。
那人说,他和他是哥们儿,是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烤jī,将来还要一起去钓钓小姑娘的生死之jiāo。他不由得暗自失笑,这样便是生死之jiāo,那这天下间的狐朋狗友都是生死之jiāo了。
可那人很认真,拼命地主动靠近他。一瞬间为那人眼中的执着失了神,醒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总觉得,能够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却也不错。
但这人,真的很会惹麻烦。养着一个随时有可能吸取他人法力的血魔,还不以为意,真的很让人担心。不止如此,那人还得罪了那个号称不大听从仙界管束的杨戬,坑骗了天庭约二成仙人的法宝。
他略带担忧地提醒,那人却满不在乎,仿佛自己的生死、地位、权利都是无关紧要的事qíng。不由得心头火起,想要让那人明白,生命是很重要的,至少……他很在乎!
说教变成了吵架,吵架变成了他一个人在发泄。不由自主将自己的伤疤揭开给那人看,只为了要他不再重蹈覆辙。心下略惊,何时那人在自己心目中如此重要了?警觉暗生,这样的人,还是远离为好。
冷言冷语将那人赶走,他临走时受伤的眼神,让自己心头有些不忍,有些怜惜。可还是硬下心肠,将那人赶离。无论如何,接触过多,对他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可那人才刚走,就无可抑制的思念起来。那人受伤的眼神,眼底的歉意,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这一日过得,却像是地上的一年。
正想着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陪自己喝酒时,一个冒冒失失的身影从空中掉下,本能地伸手去接,一个娇弱的身子跌入他怀中。贪婪地望着那人秀美的脸庞,舍不得放手。
这一次,不是抱着玩笑的心理,而是真真正正地舍不得放手。那人略带尴尬地看着自己,眼神如同初遇时一般,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别的qíng愫。
“那个……你可以把我放下了吗?”那人这样说着,于是放手,可是那人的气味却一直缠绕在身旁,久久不能散去。以前在人世间,听人说女子身上大都是有香气的,那人是男子,却也有着淡淡香气。不是花香,有点像chūn天时,刚刚发芽的树木的香气,有种清新的气息。
心中略为紧张,昨日不欢而散,那人今日会不会挥袖而去,再不与自己称兄道弟。想到这里,心头有些发紧,刚要张口缓和下气氛,那人却先说话了。
说了一堆让人啼笑皆非的话,献宝一样拿出一堆贵重的法宝和丹药,还热qíng“邀请”自己去欺负那血魔老祖。他都淡淡拒绝了,却放下心来,那人……没有与他划清界限。其实他应该失望的,因为自己的目的本身就是与那人再不往来,可此时,却舍不得再拒绝他了。
放下心中的警示,罢了罢了,再不与他jiāo好,这人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了。连要自己请他喝酒的话都说出来了,再不打破僵局,那人不会哭出来吧?看这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心头暗暗发笑,其实,这人就算哭起来,也一定是梨花带雨,别有一番滋味吧?他很期待,不是真的要那人伤心垂泪,只是真的很期待,想看看那番美景。
可毕竟还是舍不得那人哭泣的,于是开口解释那天的行为。理由有些笨拙,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过什么,这还是第一次。讶异于自己的反常举止,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忽地想起若不是那人来宣旨招安,花果山不知道还要受战火波及多久,于是回头称谢,却意外地看见一张红通通的脸,像是擦了胭脂。若是这么告诉那人,他一定会气得跳起来吧,这人总是不掩饰自己的qíng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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