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更是胆大包天,派了一队jīng兵,以保护太子殿下为借口,将太子的私宅也盯得滴水不漏。
朝政上更是开始煽动群臣上书,指责太子包庇妖孽,要求废黜太子,改立新储。
可以说是动作频频。
一个人对外界表现出愈发浓厚的敌意和攻击行为,则愈可表征其内里的虚弱。
吴有贞的行为,在孟珩的眼里,不过是困shòu犹斗,溺水挣扎,可笑又可怜。为了让他挣扎的时间缩短一些,孟珩丝毫不介意帮他一把,适时地抽掉水面上的那根浮木,也好让他早些解脱。
不过在这之前,却是还有许多乐趣可寻。
孟珩一面游街串巷,隐匿身形,一面细细感受暗暗潜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妖异之气。不多时,他眯眼一笑,脚步一顿,便拐进一条无人注意的暗巷里。
暗巷很深,恰位于背街之上,因而就连巡街的官差也漏过了这条巷子。
巷子深处,正有一男一女在耳鬓厮磨、颠鸾倒凤,口中嗯嗯啊啊之声霪靡之至,叫人羞于耳闻。
孟珩却是置若罔闻,他面不改色地踏进巷里,双手环胸倚在墙边,嘴角挂着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
“两位好兴致,光天化日之下也懂得如此享受,叫孟某大开眼界。”
“不过那位兄台可要留心了,你身上那软玉温香可不是什么善类,小心这一番云雨之后,她把你的命也拿了去。”
他暗含笑意的嗓音不大,却在这一方天地里异常清晰。
抱在一处的男女立即被他的声音吸引。男子身体一僵,那衣衫半露的女子更是面色一变,瞪了这男子一眼,刚刚还绵软得无法站立的身体立即绷得紧直,甚至猛地推开了男子,毫不留qíng地将男子掀翻在地。
被人打扰了好事,女子红晕未散的脸上凶神恶煞,恨恨一甩袖,立即闪身窜至孟珩的跟前,伸出利爪便要抓破孟珩的胸口。
“你这无眼小儿,竟敢打扰老娘的好事,看老娘不挖了你的心肝喂狗吃!”
然而手还未伸出去,整个身体便僵在了原地。
她感到一股qiáng大的威压从面前这少年身上突然散发出来,源源不断,叫她整个身心都颤栗不止!
这个人,法力修为远在她数十倍之上!
她咬了咬牙,惊愕抬头,却蓦地陷入了一片见不到底的深潭之中。
“做什么这么大的戾气?你若肯听我的,我自可给你指一个更好的去处。”孟珩弯眸一笑,那深潭里便水波粼粼,引得人弥足深陷。
“更好的……去处……”女妖面色已是一片恍然,朦朦胧胧地喃喃自语。
“没错。”孟珩眯眼笑得愉悦。
———
这次是京郊的一所破庙里。yīn气沉沉,暗不透光,一股妖异之气扑面而来。
孟珩甫一踏进庙里,便见眼前白影飘飘,不见人面,却闻人语,有女子的娇笑声缠绕缕缕。
孟珩只负手而立,笑而不语,挺直着背脊站在原处,任这几个女鬼女妖围着他嬉戏玩耍。
袖中却是暗暗借了那灵石的法道,几息之间,便将自己体内威压散布于整座庙宇之中。
不过片刻,那刚刚还自得其乐飘来飘去的女鬼女妖们便纷纷坠落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趴伏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声也不敢吭。
孟珩笑道:“姑娘们日日在此无人之地徘徊,终归是了无趣味,不若随孟某去了,可比在这庙中空耗着要好上许多。”
几个女妖女鬼彼此面面相觑一番,都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犹豫地答了个“是”。
再是箕尾山上逗弄砍柴人的花妖,藏在民宅里以唬人为乐的鬼魂……短短两三日下来,数年间惯常在京中作乱的鬼怪们,全都知晓了孟珩的名声。
孟珩身上qiáng大的妖压、gān脆利落的手段,和神秘莫测、来去无踪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席卷了妖族、鬼魂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使其莫不闻之而色变,见之而俯首。
如此,趣事也只算成了一半。
孟宅外,一众看守的官差神qíng紧张,片刻不敢放松地来回巡视。然而他们毫不知qíng的是,此刻孟宅里已经是热闹非凡。
孟珩负手站在院中,满意地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站着的一众男女鬼妖。
一眼扫去,大概有数十之众。
妖怪们一见孟珩的视线扫过来,都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不敢看他,彼此都对孟珩的手段心有余悸。
孟珩勾唇一笑,扬声道:“此次把大家召集到此处,却是有一事要劳烦诸位。”
“待此事结束之后,去留随君,出路任意,孟某决不会再为难诸位。”
———
风深露重,明月高悬,一大片云朵被风chuī着遮住了圆月,月光丝丝缕缕地透出,照的那云朵仿佛蛛网银丝般,美丽得诡谲。
从四品官员陆庆瀚刚刚从衙门里回来,这几日吴首辅连连敦促他们这些主事们,要紧锣密鼓地跟上奏折,一封接一封地上书弹劾太子勾结妖孽孟珩一事,他这也是费尽了心思,拖到了这个时辰,才完成了份还算拿得出手的奏折。
话说回来,太子到底有没有和妖孽勾结,那个孟珩又到底是何来历,真相如何,他们这些小官也根本毫不关心,只知要保住头顶的乌纱帽,要平步青云、大富大贵,非要听吴首辅的安排不可。
谁让吴首辅是当今满朝上下权势滔天的第一人呢。
陆庆瀚正倚在轿子里昏昏yù睡,却听得家仆“啊呀”惊叫一声,轿子一簸,差点将他摔了出来。
他正yù发怒,却又听两声尖叫连连,然后竟是“扑通”一声巨响,他连人带轿整个摔在地上。
陆庆瀚哎呦一阵呻吟,揉着腰爬出了轿子,抬头一看,却是空无一人。
家仆竟是一个都不见了踪影,甚是古怪。
再一回身,更是吓呆在那里,禁不住两股颤颤。
那摔落在地的轿子悄没生息地被踢到了一旁,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位身姿窈窕的佳人。
佳人青丝如云,随着晚风飘飘扬扬,一身白如雪的广袖长裙在风中上下翻飞。
只那皓齿明眸上,却染了几道森森的鲜血。
淋漓刺目。
“啊——”陆庆瀚一声尖叫,扭身就要抱头鼠窜。
这女鬼也不拦他,只不远不近地跟着,又时不时飘忽过来,对着他凄然一笑。
配上那滴血双瞳,獠牙利齿,更吓得人魂飞魄散。
陆庆瀚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所幸只是晕了,第二日被家人寻到,好一番探看,却没发现异常。唯有陆庆瀚一人能看到这飘来飘去的女鬼,喝之不去,说与旁人,又都不肯信,只能暗中叫苦。
连连被这女鬼缠了三日,他已成惊弓之鸟,面目焦huáng,筋疲力尽,差点就气衰而亡,方听这女鬼突然飘到他面前,低低哭诉道:“冤枉,大人,小女子有冤qíng哪……”
陆庆瀚此时已身心俱疲,这女鬼一刀杀了他也罢,放了他也罢,无论怎样,痛痛快快地总比整日提心吊带、担惊受怕要qiáng,眼下一听原来竟是另有内qíng,登时打起了十分jīng神。
巴不得这女鬼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他也好有所对策,快快脱了这女鬼纠缠。
女鬼打了遍腹稿,才摆出一副惨惨戚戚的模样,将那曲折冤qíng一一诉说了来。
待她说完,却已把这陆庆瀚听得瞠目结舌、惊叹连连,在书房踱步了整整一宿,才和衣而睡。
然后称病休沐在家,连衙门也不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衙门里的三品大官严颢,也遭遇了同样的事qíng。
先是妖物纠缠上来,缠了两三日,把人吓得肝胆俱裂,再口吐冤qíng,哀泣涟涟。
严颢听了,亦是称病在家,不上衙门。
还有正五品官员张贤,从三品官员李可栻,正二品大员莫如是……几天之内,竟有数十名官员统统遭遇了这一匪夷所思的女鬼缠身诉冤qíng之事。
偏偏这些官员都对此讳莫如深,一个两个俱称病在家,谢绝见客。
可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女鬼诉冤之时,都有意无意地叫这些官员们的家属看见听见。于是早在这些官员不知不觉的时候,一个惊天的传闻已经遍布了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大概是孟孟yù求不满,然后变着法地拆别人家的鸳鸯?2333333
噢no,开了次车之后我的节cao就捡不回来惹,泪奔/(ㄒoㄒ)/~~+++++++++++
第73章
与其说是传闻,不如说是丑闻。
早些天街谈巷议的孟大夫以妖法惑人的流言还未散去,转眼便被这惊天丑闻淹没了下去。
什么那本是良家妇女、闺中小姐的王家媳妇、李家姑娘,被当朝某位位高权重的大员欺rǔ压榨,含冤而死化为鬼魂,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大胆拦官轿的奇闻轶事,飞快地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言语流传之间,还把那细节之处描述得绘声绘色,仿若亲见一般。
什么陆大人日日回府都专捡大路走,为的就是避开那女鬼,严大人家里门庭深锁,然而却能时时闻到门内传出的女鬼啼哭声,再有李大人、张大人也因这女鬼的冤qíng而病气缠身、卧chuáng不起……可见这一众女鬼的冤qíng有多么深哪!死在吴首辅手下的良家女有多么苦啊!
——嘘,小声!这吴首辅权势滔天,可不是你我能猜疑置喙的,切记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啊!
有人这么提醒道。
可偏偏如同火上浇油,更惹得一众天怒人怨。有人甚至怒火东引,把恨都发泄在那几个guī缩不出、躲病在家的官员身上。
——得知了这等冤qíng,不说上书皇帝,反而guī缩在家,官官相护,他们必定和那欺压百姓的吴首辅是一路的!我呸,一群狗官!
要知道这与当初孟珩的流言xing质不同,传闻中孟珩无论是人也好妖也好,虽被描绘得凶狠残bào,可害的却都是当官的,与百姓们八竿子打不着,普通人当个新鲜事儿听听也就过了。
而这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一些人是亲见了那围绕在官轿旁的厉鬼的!
民间向来敬鬼神,若果有厉鬼yīn魂不肯散去,那定是受了莫大的冤qíng无疑,不会有假。更何况这些一众含冤而死、化为yīn魂的女鬼们可都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媳妇,这吴首辅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实是不能不惹民怨。
一时间可谓众怒沸腾。
再见到街上那打着吴首辅的旗号大摇大摆巡街的官差们,百姓们不是敬畏,而是满腔怒火了。
有人当面恭恭敬敬,转头就爬上了房顶,将备好的烂jī蛋、菜叶子一股脑儿地朝那官差砸去。
官差惊怒之下,厉声大骂不止,然而要逮到罪魁祸首却是无法,那人早已跳下砖瓦,逃遁而去了。
这一幕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可谓是频频上演。吴有贞三个字连同他那些巡街缉人的官兵都变得臭不可闻。
等传到吴有贞耳朵里的时候,他急得跳脚,除了抓几个带头闹事的以儆效尤之外,却也是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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