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看出他神态中隐隐的失落来,笑道:“这批不是新收的吗,你既然想改,怎么还弄成这样?”
“我倒是想成天对着他们挤笑脸,可也不管用啊,他们前头的师兄们还不是见天告诫他们循规蹈矩,别惹我发恼?”形象根深蒂固了,想改真不容易,宋青书说罢,觉察自己说漏嘴了,忙改口道,“不,这才是首徒该有的威严,你瞧我爹爹,再瞧二叔三叔他们。”
这年代流行严师出高徒,宋远桥等人待弟子也从不苛刻,但教习时从来不见笑脸也是真的,连最小的殷梨亭和莫声谷最多也不过私底下同弟子们玩笑一两句。
张无惮举了个反例:“那你瞧太师父。”反正他是不能想象张三丰拿着教尺冷着脸呵斥弟子们练武的qíng景。
“……”宋青书深觉心塞,将茶杯一推,“好啊,我陪你解闷,你给我添堵?”张三丰寿辰临近,需要他处理的事儿一大箩筐,要不是看张无惮一脸的“我好寂寞,陪我玩呗”,他也不会专程留下来喝茶说闲话。
宋青书气哼哼走了,走出半条街不见张无惮追出来哄,气哼哼又走回来了,坐下继续喝茶,将先前种种都选择xing忘掉了,惆怅道:“我倒是知道这群小的都挺喜欢你的,有什么法子都跟我说说呗?”
“我那都是以前在武当山小住,闲来无事讲故事打发时间的。”张无惮笑道,“小道士们还不好哄,他们成日清修无聊,巴不得有人跟他们玩呢。你多讲讲江湖见闻,甚至下山捎糖糕什么的带回去,多来几次就好了。”
宋青书一想深觉有理,欢天喜地走人了。张无惮坐着没动,举杯相送,遥遥望见他在街头买了整两个糙靶子的糖葫芦串扛在肩膀上,大摇大摆走人了。
他正啧啧着这般形象的宋师哥得把一群天真烂漫的小道士们吓得不轻,便觉有一道黑影旋了进来,毫不客气在桌对面一屁股坐下了。
这人一身大红色披风,张无惮看了半天,确认这是陆小凤惯常穿的,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脸发呆,好一会儿方道:“陆兄怎么混成这般模样了?”他都怀疑是刚乞讨完的林平之走错片场了。
张无惮抬头,果真看到令狐冲也跟着走了进来,故作恍然道:“该不会叫向问天坑到西湖底下,代替任我行坐牢的人就是陆兄吧?”鸟哥,你这选朋友的眼光实在有问题啊,原著中把你往死里坑的都是朋友。
陆小凤一拍桌子,高声呼唤道:“小二,上三只整jī!记这人账上!”
小二麻利地顺着墙根溜过来,看张无惮没有异议,大声应了,一溜烟又跑走了。
“……”陆小凤盯着这小二的背影看了半天,迟疑道,“这人是不是那猴jīng?”走之前还对着他挤眉弄眼呢。
张无惮笑道:“是吧,我十次见他,九次这人能扮成小二。”说起来他真有许久没同司空摘星见过了。
陆小凤一拍额头,摇头晃脑道:“流年不利!”不再说话,专心拣桌子上的糕点吃。
令狐冲走过来坐下,忍笑道:“我给你凉两杯茶,免得口渴。”在桌子底下轻踢了张无惮一脚,以示重逢之喜。
张无惮含笑踢了回去。两人隔着桌子互踹了一阵,就听陆小凤鼓着腮帮子抗议道:“够了吧,我都挨了四脚了!”一下两下他就装没这回事儿了,怎么还踢起来没完了呢?
张无惮看一壶茶都见底了,忙叫来茶师傅添满,待陆小凤吃过几盘糕点,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来,方道:“陆兄,可是向问天哄你去的杭州梅庄?”
陆小凤端着茶长叹一声,一饮而尽,张口yù言又叹了一口气,张望道:“我的烧jī怎么还不来?”既然司空摘星扮作了小二,不如等他回来再说,免得还得叫那猴jīng不停追问。
小二不多时便返回了,手中却抓着三只活jī,笑嘻嘻道:“客官是想吃红烧的还是清蒸的,只管说来!咱们这儿不缺叫人套住的小jī。”
这明显是拿jī指代陆小凤的,陆小凤懒得同他计较,见吃不成烧jī了,又叫了两盘点心,叼着道:“说出来真是丢人,我这辈子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当下将如何跟向问天结识,如何在梅庄同梅庄四友jiāo手,如何激将他们领他入地牢同任我行jiāo手,又如何被任我行打晕替换成囚犯种种,一一道来。
要诱得陆小凤上当并不困难,他是出了名的好管闲事,何况梅庄庄主丹青生、秃笔翁、黑白子、huáng钟公四人都颇有特色,搁金庸书中也是数得上号的奇人异士,向问天只敲了敲边鼓,陆小凤就大感兴趣了。一旦他答应了要随着向问天去杭州走一遭,其后都是顺理成章的了。
令狐冲帮着补充道:“一直到我找到梅庄,负责看守任我行的四个人都不知道原来地牢中的人竟然被换过了。要不是我将他们四个人都放倒了,qiáng行开了地牢,他们怕再过十天半月还不知晓呢。”
陆小凤说话间吃光了两盘子点心,将空盘子推给司空摘星:“猴jīng,评书不是白听的,再给我拿些来。”
他是全然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司空摘星半是好笑,未尝没有几分着恼陆小凤这次摔得这么狠,看他有几分可怜,扔下一句“走着瞧”,大踏步去找掌柜的要糕点了。
陆小凤低声道:“向问天也并非一味利用我,在地牢的石板上,我摸到了一篇练功法门,颇是奇特,我练了个开头就止住了。”
他的眼界比原著中困于西湖湖底的令狐冲要高多了,一觉察到这内功极是邪门,立刻就停止修炼了。不过就凭着这内功,他已确定了西湖囚犯的身份,咋舌道:“真想不到日月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竟然还活在世上,《吸星大法》就是他昔日赖以成名的绝技。”
想任我行绝非省油的灯,可日月教如今的教主东方不败也不好惹,任我行逃了出来,他二人间定是要有一番龙虎争锋,怕江湖还当掀起一番风làng来。
正巧司空摘星端着盘子回来,就见陆小凤神秘兮兮地闭口不言,知他故意拿这个吊自己,难掩鄙夷道:“稀罕听不成?不就是任我行逃出西湖了吗,当我不知道?”
他的消息来源很广,主要依赖于大人物经常求到他头上,请他帮忙偷东西。司空摘星从来不偷值钱的,偷得都是有特殊意义的物件,这往往牵扯到一些秘密。
他拿回来的不是糕点而是包子,陆小凤让了一圈,见大家都表示不用,便自己夹了一个,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我不知道,凑巧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蛋蛋。”司空摘星一拉张无惮,“出去说话。”
张无惮早猜出是冲着自己来的,张三丰一百一十岁整寿,他定是会来武当的,司空摘星来这儿寻他也不出奇。
他随着司空摘星一路上了屋顶,问道:“怎么了这是?”
司空摘星便秘脸道:“我惹了一桩大麻烦,需得你帮忙周全。”
“什么,是指你受向问天重金委托,造了一把万能钥匙的事儿吗?”张无惮道,“此事只有你和向问天知晓,他不会出卖你,只消你管得住自己的嘴,东方不败不会知晓。”
“……你怎么知道的?”司空摘星惊奇道。
向问天正是将他所打造的钥匙藏在陆小凤身上送入地牢,让任我行趁机摸去了,开了镣铐逃脱出来。这等业务委托自然不能乱说,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司空摘星正因这个才觉得对不住陆小凤,他也是当真不知道向问天选中的替死鬼就是他的老朋友。
张无惮笑道:“我猜的。”他依稀记得原著中令狐冲是携着一段锯齿进去的,陆小凤讲述中却提到了钥匙,再看司空摘星那时依稀的愧疚神色,事实如何便很清楚了。
司空摘星道:“猜得倒是不错,不过不是为了这个。”大不了待陆小凤被关地牢吃糠咽菜受罪的火气消下去后,他正儿八经给人端茶赔罪就是了。陆小凤最多以此拿捏他一二,不会当真计较的,不值得他专程跑来找张无惮。
陆小凤都能碰上任我行,这世界的可能xing太多了,张无惮道:“余下的当真猜不出来了。星星,咱们是过命的jiāoqíng,你照实说了就是。”这个随叫随到的小天使帮了他不少忙,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也绝不会推辞。
司空摘星继续便秘脸道:“我月前接了一桩委托,潜入平南王王府偷点小玩意,想不到叫白云城主叶孤城盯上了,他一路追我到这里。”
“凭你的易容手段和绝世轻功,还怕了他不成?”张无惮轻轻吸了吸鼻子,皱眉道,“你身上这香味是从哪儿来的?”他一开始还不信那小二是司空摘星,因寻常小二哪有熏香的,司空摘星伪装时不会露这么大的破绽,还是看那小二对着陆小凤做鬼脸才确信的。
司空摘星吐苦水道:“就是那小玩意上有毒,我中了后浑身都是娘们香气,怎么洗都洗不掉,叶孤城顺着味找来的,不然凭我还能甩不掉他?”手上功夫他比不过叶孤城,可脚下功夫没道理会输。
“……”张无惮沉思半晌,喃喃道,“这也太随意了。”就算古龙世界乱七八糟的外挂满天飞,可没听过叶孤城设定中有狗鼻子这一项。
他凑近了闻来闻去,努力辨别道:“好像是九里香和金盏花混合的味道。”其中定然还有不容易辨别的其他糙本味,味道十分奇特。
张无惮又吸了一口,补充道:“还有陆小凤吃的ròu包子味。”不再废话,道,“我先送你上光明顶,让胡青牛和万chūn流诊治。”此事耽搁不得,他说罢就要拉着司空摘星走。
司空摘星脚下不动:“我还不想误了你的正事儿。何况要是叶孤城一路顺着追上光明顶,回去禀报了,平南王还当是明教请我偷的那物件呢。”
“是啊,我不问你雇主信息,可你当小心此人了,他雇佣你去偷那物,图的正是bī你向我求助,再栽赃给明教。”张无惮笑道,“不妨事儿,咱们不偷偷摸摸上光明顶,我光明正大带你去。清者自清,管旁人怎么说呢?”
他不能将胡青牛秘密接下山,要叫人撞破了,更说他们做贼心虚了,还不如大摇大摆送司空摘星上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司空摘星叹道:“枉我自喻为天底下最聪明之人,害了陆小鸟不够,又来害你。”
“……你不是光夸我才是天底下最聪明之人吗,原来从来只是口服心不服?”张无惮痛心疾首道。
司空摘星顺坡下驴,忙道:“第一聪明人,你带我上光明顶求医,只是下策,正中了人家的计谋,你得想条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能叫我心服口服。”
张无惮转了转眼珠,笑道:“咱们先来猜个正反,看老天爷站不站在我这一边。”他取出一枚铜板来,道,“正面是大都,反面是会宁——星星,你来扔。”
52书库推荐浏览: callme受
综武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