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娘娘吩咐。”
“虽然说上次查过这两人并无什么特别的发现,但……你再去给本宫仔细的查一查这苏拉的底细,越详细越好,包括她在宫内跟什么人最亲近,有丝毫的异样都不能放过。”
“娘娘您是怀疑苏拉的来历不gān净?”
“查那么久都没有查出来,她的来历也许没有问题……”我哼了一声,“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保险的就是人心,就算一开始是白纸一张,也保不准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得五颜六色,要不怎么说‘人心难测’呢。”
容嬷嬷点头:“娘娘如此说,奴才便再去详细的查一查。”
“很好。”我起身,松了一口气,“瞧瞧这世间,那新月格格也是时候进宫来了吧?”
说曹cao,曹cao就到,我正跟容嬷嬷说起新月格格,外面的小太监进来通报:“娘娘,端亲王府的新月格格进宫晋见!”
略收拾了一下,回身再度坐好,不一三刻,大殿门口出现一个身着旗装的人影,缓缓地迈进殿内向前走来。
我在上,细细端详过去,这让雁姬为之头疼不已流尽眼泪伤尽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身段婀娜,面色白净,双眸淡然,眼圈微微泛红,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行动稳衬,举止端庄,虽然是个豆蔻少女,难得却是通身上下一派娴静的气质,只是那双眸的微红,才透露出一丝的楚楚可怜来。
我打量着新月格格,心底却忽然想到善保在我面前所说的“虽然生得秀美,但也并非绝色……只是难得的气质高雅”,不由地哑然而笑,果然,善保真是说了八九分相似。
新月格格慢慢走到跟前,行了礼,柔柔说道:“新月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快快起身,不必多礼。赐座!”
“谢娘娘……”新月缓缓起身来,后退坐了,手中绞着手帕,似乎明白她所为何来,只低着头不语。
“最近在将军府可住的安稳吗?”
“回娘娘,一切都好。”
新月肩头一震,抬起头来看我,如此再看,却让我有所震动,起初她只是低垂双眸没有发觉,如今抬起头来近看,才察觉,新月的眼睛生的极好,黑白分明,加上眼圈儿微红,此刻又有些含羞带泪,更是梨花带雨一般,楚楚可怜,让人心动。
我忍不住内心赞叹:“果然是我见尤怜。”
“那努达海府上之人,可有人难为你么?”
“回娘娘,没有,将军府上的人,对待新月跟克善都极为亲切热qíng,并没有人难为新月。”
“可是本宫听的可不是这样儿呢。”
“娘娘……娘娘您听了什么?”
“本宫听说,努达海的原配妻子雁姬,对新月你很是不好……可有此事?”
“娘娘,并无此事!”新月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似要分辩。
我和蔼看她:“你不必怕,也不用替她辩解,方才你进门来的时候,我看你双眼圈儿发红,就知道你心中一定有难言之隐,不太好过,更加上周围的风言风语,雁姬那个刚直急躁的xing子,本宫想想也就明白,你定然是受了委屈。”
新月格格望着我,一脸急切:“不,娘娘,不是的,您冤枉雁姬夫人了,她对我……对我很好。”
“能好到哪里去?”我故意不屑一顾,说道,“本宫也不瞒着你,昨日雁姬还进宫来,说了些关于你的是非呢。”
“啊……”新月呆了呆,而后含泪低下头去,“娘娘,就算是雁姬夫人真的说了新月的不是,新月也……心甘qíng愿承受,请娘娘不要责怪雁姬夫人。”
我心头暗笑,却说道:“这是奇了,她那么对你,你为何还要如此维护她?”
“因为新月……是新月先对不起雁姬夫人的。”
起先还以为她假装,没想她竟然是个懂事的……我故作不解,问道:“这话儿怎么说的呢?”
新月咬了咬唇,说道:“娘娘……应该是听说了的……奴才……奴才在将军府上,跟努达海将军……”到底是个姑娘家,面皮儿薄,居然说不下去。
我叹了一声,说道:“新月,你也不必如此拘礼胆怯,要知道,端亲王一门忠烈,为国尽忠,只剩下你跟克善小贝勒两个遗孤,皇上跟老佛爷又是极尽疼爱,在本宫的眼里,你跟克善小贝勒,就宛如本宫的十二阿哥一般,今日传召新月你进宫来,只为了方便同新月你聊点体己的话,你心里有什么话,就只管知无不言,不必有所隐瞒。”
“皇上,太后老佛爷,以及娘娘厚爱,新月心怀感激,无以为报……”手捏着帕子,慢慢地掩在胸口。眼中已经是泫然yù滴。
“不错,皇上以及太后,都没有将新月你当外人看待,本宫也是,想当初若是新月你没有离宫,此刻在宫内,也是个万人敬仰,尊贵的皇家格格。”略带言外之意,看向新月。
新月身子微震:“娘娘,是新月……辜负了皇上老佛爷的一片期望,新月,没那个福分。”
我摆摆手:“福分不福分的,就全看你自己怎么选,新月你方才说,你在将军府上,跟努达海将军,又如何?”
新月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娘娘……娘娘您是已经听说了吧……”
我一笑,说道:“新月你真是难得的秀外惠中,聪明过人,只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些事qíng,本宫还是想亲耳听你说一说的。”
新月闻言,略微沉思,便说道:“请娘娘恕新月大胆无状,新月……跟努达海将军日久生qíng,已经私定终身了。”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耳听到又有一番奇妙滋味:这真是无奇不有,荒谬绝伦……“私定终身”——一个格格,跟有了正室的大将军。
“哦……好一个私定终身,”我并不惊,看着她的坚毅神色,问道,“那新月你打算如何?非君不嫁?”
“新月确已经心有所属,”新月格格慢慢地点了点头:“请娘娘成全。”眼泪扑啦啦落下来,急忙用帕子轻轻擦拭。
网中鱼 3
她泪如雨下。
我心底谋算略定:“你且不要哭,听本宫说。”
“奴才无状,请娘娘降罪。”新月收敛了悲容,抬眸望向我,“新月一时qíng难自禁。”
“本宫明白,本宫只问你,”我点点头,说道,“你以清清白白,身份荣耀的格格,若是想要嫁人,京城中大把的八旗子弟,青年才俊任凭你挑选,你可真是如此想不开、铁了心要同努达海在一块儿了?”
“是的娘娘。”
“那努达海呢?”
“他也是同样的……”
“哦,可是雁姬似乎很不乐意啊。”
“这个……新月知道对不起雁姬夫人,可是新月实在是……”
“两qíng相悦,qíng难自禁这种事儿,谁没有年轻的时候?”我淡淡一笑,“你也不必难以启齿,本宫只问你,现在你打算如何做?就算你豁出格格身份下嫁努达海,他也未必敢娶,何况雁姬是死也不会同意的,本宫且问你,新月,你可想象过你如此做的后果?”
“奴才……奴才不知道。”
我长叹一声:“本宫也曾听闻有关新月的故事,听说当时流寇追的急,新月你带着克善小贝勒走投无路,正当自尽之时,努达海将军带兵赶到,才救了新月以及克善小贝勒一命。想来,你本该被父母呵护关爱,无忧无虑度过一生,却偏偏yīn差阳错,堂堂金枝玉叶……”
一说到此,新月的泪便又落下来:“是新月无福。”
“你且慢要悲伤,”我说道,“一个能够在城破之际带着弱小幼弟、自流寇手中几番挣扎,逃出生天的格格,怎么就堪不破‘qíng’字这一关呢?”
新月抬起泪眼:“娘娘,奴才实在是……”
“既然你如此痴qíng,不惜一切也要跟着努达海,本宫便同你讲讲其中的后果。”
新月呆呆看着我:“娘娘想说的是?”
我说道:“你要下嫁努达海,以堂堂格格之尊,这自然是有违皇家体统的,——本宫不瞒你说,皇上已经暗示过本宫了,若是这一番劝和不成,宁可用极端的方法,也不能失却了皇家的体统,丧尽皇家的颜面,让堂堂一个格格,下嫁给将军府做一个卑贱的妾室。”
新月皱了皱眉:“新月……新月愿意抛弃自己的身份。”
我冷冷一笑,说道:“就算你宁肯抛弃自己的身份,也要看皇家答应不答应。所以你知道了,这一种,是可能的玉石俱焚,别说是你,就连努达海也岌岌可危,皇上一怒之下,保不准努达海会被牵连,整个将军府的人,都有责任!”
新月闻言,面色大变:“一切都是新月而起,娘娘,请不要牵连旁人。”
我厉声说道:“你不过是个天真的少女,若不是努达海欺负你年幼无知,趁机引诱,你怎会冥顽不灵,犯下大错?”
“娘娘,真的不管努达海将军的事……”新月慌张起来,离开座位,噗通跪在我的面前,流泪乞求,“请娘娘开恩,一切罪责都有新月担当。”
“是吗?”我听的有气,慢慢说道,“一切罪责都由你来担当,那努达海就肯在你背后做缩头乌guī?他好歹也是堂堂大将军吧……”
新月流泪,连连磕头:“娘娘,娘娘请开恩。”
“你且慢来,本宫还没有说完。”
新月跪在地上,抽泣着停住。
我便说道:“这只是其中最坏的一种可能,另外还有其他可能,比如说……你就以堂堂将军府夫人的身份入主将军府中……不就是两全齐美的方法了?”
“这……怎么可能?”新月呆呆地问,“雁姬夫人她……”
她忽然很痛苦:“新月不能对不起雁姬夫人。”
贪心的想要得到那个男人,却还要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世上哪里有两全齐美的法子?
我冷冷而笑:“雁姬的个xing,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同努达海二十年夫妻qíng深,怎么会舍得放手?她不愿意,本宫也不能委屈了你这个堂堂皇家的格格,少不得要本宫出面当个恶人,以冒犯格格的罪名杀了雁姬,那你的心愿不就了了?”
新月面色刹那变得雪白,整个人跪不住,向后跌出去:“不,不能如此,娘娘!手下留qíng,新月绝不想要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