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是女太皇的皇后身边的人,而皇后的姻亲皆出原家,我早该想到,从第一天被掳进弓月城起,我就等于踏进了半个原家。
小五义的暗号让我差点命丧地宫,那这个手镯又代表着什么?想起张老头若要害我,早就害了,相反他冒死救了我数次,想来就是友非敌。
我摸着那手镯,猛然想起一人。莫非是鬼爷,那个紫园东营的暗人头领在暗中助我?他每月须要我的血作解蛊引,最多只能撑三个月,如今三月已过,想必是等急了。
想起鬼爷,连带着想起那个风华绝华的踏雪公子,如果他在这里,是大声嘲笑我可笑的选择,还是忧伤地看着我?
我甩甩头,默默地戴上那手镯,把侍女统统赶光,倒头就睡。
这一睡,到了半夜就惊醒,感觉 chuáng边坐着一个人,乌漆码黑的屋子里,一双紫眼睛在暗中对着我,发着湛湛寒光,把我给吓得从chuáng上蹦了起来,看清楚了段月容,才把悬在嗓子口的心放下来,恨声道:“你把我给吓死了?知道吗你?”
作势就要打他,他却在隐在暗中,用那双明亮的紫眼珠子瞪我,也不说话。
我咽了一口唾沫,他还在生气吧!
我硬生生地把手给收了回去,咳了一声:“找我gān吗?”
沉默……
“别用这样怪怪的眼神看我!”
还是沉默……
“喂,别这样好不好,我困啦,不说,我可睡啦!”
仍就是可怕的沉默。
我的汗流了下来,本待逞qiáng地骂他几句神经病,转念又想,千怪万怪都是我的错。
唉!自这一世认识这小子以来,就属这一刻我最没有骨气,胆气和硬气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涩涩说道:“我睡了哦。”
极慢地倒下,背对着他,眼睛却在黑暗中半睁半闭,只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不停地逡巡,过了一会儿,旁边的chuáng铺陷了下去,一个温暖的身子靠近了我,他身上淡淡的松香伴着他的身臂环过我的腰腹,我的jīng神松懈了下来,我缓缓转来身来。
月光朦胧,他的紫眼睛甘泉清洌冰冷,仿若恨到极致,我看得心也越来越凉了,凝视许久,他似是要开口,我却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低声对他喝道:“不准批评我,不准骂我,不准……”
我蛮横地说了好几个不准,看着他的俊颜,到最后,那眼泪却终是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眼睛,段月容握住我那只颤抖的手,慢慢拿了下来,对我长叹一声,眼睛也柔了下来,我对他抽泣着,只觉满腔委屈和歉然,扑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放声大哭。
他抚着我的头发,细细地吻着我的耳垂,手也不安份起来,我的泪还没有gān,呼吸急促了起来,推着他,他却脱了外衣,露出健壮欣长的胸膛,上面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新结,可见伤势刚愈。
他的紫瞳定定地凝着我,轻轻拉起我的手摸上了那道疤,将我拉入他的怀抱,我的心跳如擂。
“木槿,”他一边极尽缠绵地吻着,一边极富经验地脱着我的衣物,我大惊,心想这小子难道想在撒鲁尔的眼皮子低下上演chūn宫戏吗?
他的双手如铁钳,在我耳边低喃:“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和卓朗朵姆出宫。”
我一怔间,这小子成功地脱下了我的衣服,露出荷花肚兜了。
唉!唉!唉!老先生您可千万别假戏真做啊,他的呼吸也重了起来,吻落到我的□,然后一路吻上我的脸。
他舔着我的额头,低声道:“明日午时便是突厥人祭祀腾格里之时,我会去在西州同你们会合。”
“那你呢,”我终于问出了我的问题,“撒鲁尔怎么会突然同意放了我们呢?”
“他遇到了一个难题,很不幸只有本宫能帮助他,”他慵懒地笑着,紫瞳一闪,似是要阻止了我的追问,他摩挲着我的嘴唇:“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对邪气地一笑,暗中用那只硕大的猫耳眼戒的勾花处轻划过手指尖,那鲜血缓缓滑过我的大腿根部,滴到身下的锦被上。
然后他板着脸大叫着:“你这个女人真是晦气,坏了本宫的兴致,真真扫兴。”
他长身而起指着我身下的血迹,愤愤说道,甩开了我。
我心领神会,扁了扁嘴,尽量装作委屈地说道:“妾错了。”
他假模假似地愤然下chuáng,摔门回了卓朗朵姆的房间。
我愣愣地坐在空空的chuáng上,使劲抽泣几下,倒下睡了。
第二日,阿黑娜进屋来叫醒我,沉默地为我梳妆打扮,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哀伤,我想如果我有幸真的成为撒鲁尔的宠妃,这个善良的老宫人,应该也能过得好一些,现在我要走了,她可能又将回到那冷宫看尽世态炎凉。
阿黑娜为我梳完了头发,指着一个大箱子:“可汗所赐俱在昨夜火中焚毁了,这是陛下为夫人新挑的,送给夫人带回大理赏玩。”
宫人打开木箱来,一阵珠光宝气耀着我们的眼,我什么也没有留下,一件件地都送给那些服侍过我的宫人,那些宫人同我相处了一些时候,倒也含泪接过,低低饮泣起来。
我将最昂贵的一些宝物,诸如翡翠玉西瓜,镏金步摇和金龙臂钏什么的,统统赠与阿黑娜,我想说服阿黑娜跟我一起走,阿黑娜温言笑道:“阿黑娜的亲人都不在了,这里再不好,也是阿黑娜的家,就让阿黑娜埋骨女太皇的宫殿,守护女太皇和可汗吧。”
“夫人是一个难得的好主子,可惜陛下没能留住夫人,”她对我流泪叹道:“段王如何有幸能得夫人这样贞烈聪慧的妃妾啊。”
她回头对所有的奴婢说道:“夫人今日出发,陛下密令,以皇后仪出宫。”
神清气慡的卓朗朵姆走了进来,拉着我的手聊天,打破了屋里离别的气氛。
她大声炫耀着段月容对她怎么怎么地温存,几乎让她担心肚子里的宝宝,我木然地看着她恢复了一脸的扯高气昂。
我和卓朗朵姆聊了一会家常,她称人不注意,拉着我的手,轻轻道:“在这里多亏你帮着我,我才会活着见到太子殿下,从此往后,你便是我的亲姐姐,在叶榆皇宫里,卓朗朵姆一定会同姐姐手拉着手一起过的。”
我微笑了,正想对她开口,阿黑娜却进说车马已备,请两位夫人起程。
我走出门去,却见远远停着皇后所坐的六驹马车,阿黑娜低声道:“每逢祭祀,突厥皇后必到阿拉山上寻得神泉献于腾格里,陛下密令夫人冒作皇后出城,阿黑娜会在侧送夫人出宫,还请夫人上车,。”
我不由暗叹撒鲁尔想得周到,这才明了,张老头给我那只手镯是为了假扮皇后。
窗外一阵嘎嘎凄切的鸟叫之声,卓朗朵姆伸头向外一看,说道:“那不是姐姐的鹦鹉吗?”
胡杨树上站着一只秃毛鹦鹉,可怜兮兮地对我叫着,我一伸手,她小心冀冀地飞到了我的手臂上,脚luǒ上犹带着一根金锁链,緾到我的壁上,鹦鹉在我的袖子上亲热地蹭着脑袋,我问阿黑娜讨了些食物,喂着它。
我心中一动,昨夜大火时,这只鹦鹉被缚在金笼子里,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把它给救了呢?
“先生,先生。”两个嘴上刚长毛的小伙子,对着我大声叫着,兴奋地跑过来,是chūn来和沿歌,我也高兴地拉着他们俩的手问长问短,他们告诉我夕颜和希望小学的学生们都开始练武了,夕颜总拉着huáng川偷懒,好几次想偷偷想离家出走,来找我。
我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夕颜,我的女儿,爹爹也想你啊。
我出了大殿,迎面走来一身突厥劲装的朱英和孟寅,他们也来啦。
两人立刻向我下跪行礼,朱英呵呵乐着,鼻子更红了,而孟寅比较夸张地扑倒在我的脚下,双手颤抖地抓着我的衣袍,大声哭泣地表达着自己的思想感qíng:“娘娘总算无恙,臣等何幸在有生之年再得见主子的天颜。”
我努力忍着笑将他起来,心想真不亏是宫里出来的,不远处,齐放比较酷地抱着他的青峰剑,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请我们上马。
我们来到马车旁,卓朗朵姆闷闷地说道:“为何殿下不一起回去呢。”
这其实也是我的问题,昨夜段月容不肯回答,可能是怕隔墙有耳,撒鲁尔到底答应了什么要求,才会放了我和卓朗朵姆两个人呢?
我的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段月容很少有事瞒我的,不过现在周围都是人,实在不是谈话之所,我拉着卓朗朵姆上了车,齐放挤了进来,众人拜别,我的另三大长随上了马,孟寅坚持坐在我们马车前,亲自为我们赶车。
我看得出他的神色也很紧张,马车一动,我立刻问道:“小放,究竟是怎么回事,撒鲁尔突然放我们啦?世子究竟同他谈了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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