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怜香县主见了礼,楚王妃收敛了心中的不屑,端出客套疏远的笑容,向曹老太太随意赞了一句,“你这外孙女生得真是俊。”随即又问了俞筱晚几句读了什么书,女红如何之类的问题。
俞筱晚恭谨地应着话,再不多说别的,她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明明前世之时,她跟楚王妃是完全没有jiāo集的,怎么这一世,王妃竟主动在她生辰这一天跑来看她?忽尔想到君逸之几次三番地帮她,再想到去年chūn的赛马会上,惟芳长公主说起楚王妃说她还在孝期什么的,心中就是一沉。
聊完了场面上的话,楚王妃就将话题一转,含笑看向曹老太太,“老太太是个有福份的,外孙女儿这么漂亮,可不能委曲她嫁个低门小户的,这样的样貌,就是当个郡王侧妃都是可以的。将来若是想请个好保山,只管来请我便是,有我出面,便是那正妻,也不敢小瞧了你去。”
这话明着是夸奖,其实还是暗指了俞筱晚没有家世,只能靠美貌捞个侧室的名头,而且由她出面当保山,自然是说到别的郡王府去,也是隐晦地告知俞筱晚,休想嫁到我楚王府来。
俞筱晚不由得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只是说到婚事,她不好答话。怜香县主低着头,眼睛却骨碌碌地转。
老太太含着笑道:“多谢王妃一片美意,只不过,婚姻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并非要大富大贵才是嫁得好。我倒不想让晚儿去求富攀贵,象晚儿这般父母双亡的孤女,只要挑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家里人口简单,公婆和善,小姑好处,这男人呢,要忠厚,要对我们晚儿好,能一心一意地待她才好。”
一心一意?楚王妃眯了眯眼睛,不由得想到十几年前的事儿,曹老夫人急忙忙地将女儿嫁到外地,还真个是一心一意待人的男子,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看来这家子并没有攀附楚王府的意思,不过是婆婆剃头担子一头热罢了。
寻思好了,楚王妃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老太太真个疼人,当你的外孙女儿很有福气的。”
她说着从袖口抽了条手帕出来,在额头处轻轻压了压,身后的嬷嬷便关心的问,“王妃可是觉得头晕了?奴婢扶您回府请张太医来请个脉吧。”又向曹老太太道:“我家王妃身子本有些不适……”
曹老太太闻声知意,忙恭敬地起身送客。张氏坐在一旁瞧热闹,刚敲了开场锣鼓,被老太太几句话说得便没了声音,心中自是不愿,可是王妃身子不适,她不能qiáng留客人,便也跟着站起身,趋前扶了楚王妃,殷勤地笑道:“王妃走好,还请代我曹家上下,向老太妃道谢,劳她老人家惦记着,昨日还特意送了贺仪给晚儿。”说罢又朝俞筱晚招手,“晚儿,再给王妃行个礼
这个要求不过分,俞筱晚恭敬地又福了一福,只是心底里觉得张氏说这番话必定有深意。果然,听了张氏的话后,楚王妃的眸光微微一闪,便含笑道:“不劳动老太太和曹夫人了,我瞧着晚儿如花似玉的,让人越看越爱,让她送我出去便成了。”
虽是不够礼仪,但是是楚王妃自己提出来的,旁人不好拂了她的意,老太太眼底闪过丝愕然和警惕,深深地看了晚儿一眼,叮嘱她小心扶着王妃。一行人送到延年堂的大门口,楚王妃上了小轿,俞筱晚提裙跟在轿边,渐行渐远。
看不见人影了,老太太才道:“回吧。”张氏转身之前盯了小径尽头一眼,脸上是舒心的笑容,老太太眸光一沉,回到中厅,坐在罗汉chuáng上,沉默不语。
张氏等了一歇,不见老太太说话,便欠身道:“老太太,媳妇到厨房去看看菜色吧。”
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张氏!”这是老太太第一次这样称呼张氏,让张氏心中打了个突,“楚王妃怎么会来?”
张氏心中一颤,忙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被她混浊的眼睛盯着,居然产生了一种被其看穿的感觉,她忙压下心慌,装作寻思了一番道:“许是……因为昨日老太妃送了贺仪来,才想着来见见晚儿?”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老太太不屑地瞟了张氏一眼,这个媳妇入门二十余年,她也算是了解的,若真与她无关,听到这样意有所指的问话,不先呼冤才怪,而且刚才回话之前还顿了顿,虽不过一瞬之间,但有这一瞬,已经能证明很多事了。
曹老太太将手中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轻哼一声道:“你倒是会猜。有这心思,多花在爵爷身上,莫想些歪门邪道。”
到底没有证据,老太太也只能点到为止。张氏心中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之后的步骤,心中更是放松了些,也没反驳什么,恭敬地应承下来,便回了雅年堂。
俞筱晚将楚王妃送到二门,一路上没说话的楚王妃在扶着她的手下车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我家老太妃十分喜欢你,还时常在我面前夸你,说起来,今日虽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过我也听说你许久了。”
俞筱晚低头轻声道:“太妃厚爱。”
见她不顺着话往下说,楚王妃不满地眯起眼睛,“太妃可曾与你许下什么话?”
俞筱晚微拧了下眉,明了楚王妃所问的是何事,便淡淡地表明心迹,回话的语气仍是恭敬,“回王妃的话,太妃没有许下什么,蒙太妃厚爱,晚儿不胜荣幸,但太妃不是晚儿的嫡亲长辈,实在无须许下什么话来,晚儿也不会厚颜相求。”
楚王妃站在自家的豪华马车边,眯着眼,侧了头,仔细打量少女莹润嫩白的小脸,良久,才一字一句地道:“这人啊,能享多大的福,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看你就是个寡命,克死了双亲,福气薄得很,所以,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嫁个门户差不多的,命硬的夫君,安安生生过一辈子,才是正理。若是我家太妃日后真要许你什么话,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享受,别以为高枝是那么好攀的。”
若说之前在延年堂,楚王妃的话还带着一点哄骗,这话可就是赤果果地侮rǔ人了。俞筱晚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楚王妃的眼睛,小脸上挂着客套恭敬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回应道:“王妃过虑了。晚儿没有攀高枝的想法,也没有那般厚颜,旁人许诺什么,就一定要求兑现。”
话未说完,就被楚王妃打断道:“那好,你在此发个誓,决不嫁入我楚王府!哼!别说你不知道太妃她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俞筱晚瞬间就被激怒了。别说她与君逸之之间,一直是君逸之主动上前来相助,找惊闻时机来缠着她,就算是完全陌生的男子,他的母亲忽然要求她发这样的誓言,就好象她在痴缠着男子一样,无异于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况且她与君逸之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换作以前的她,看着对方的母亲这般不喜自己,或许她就会退缩了,但重活一世,她只想活得潇洒些、快活些,旁人的感觉,她能顾及得到的就顾及,顾及不到的,也只别想她委曲了自己。
俞筱晚收敛起脸上礼仪xing的笑容,疏远地道:“我没有必要发誓。”
楚王妃闻言大怒,“你不发誓?你果然是想攀高枝的!”原来嫁个一心一意男子之类的话,是曹老太太一相qíng愿,这个少女根本就存了龌龊的心思,幸亏自己临时起意让她跟来,否则就会被曹老太太给蒙骗了去!
楚王妃冷哼一声,“果然是个不知礼数、不知羞耻的!我告诉你,你想得再多也无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俞筱晚眸光清亮地盯着楚王妃,轻笑道:“原来王妃还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么请问您要我发誓不嫁入楚王府又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位知礼数的贵夫人应当说的话么?若我真的发了这个誓,婚事定下之前,我都不会知道对方是谁,若对方偏偏是楚王府的人,日后老太太要我嫁,我却不嫁,岂非不孝?王妃今日上曹府来,就是特意说些教人不孝的话么
“你!”楚王妃气得浑身直抖,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是她自己说的,被俞筱晚拿来反驳了她,还故意曲解成教导她不孝顺长辈,只把个楚王妃的银牙都咬碎了,也没寻到反驳的话来,只得恨恨地给她下定论,“你这个寡命之人,克了自己的父母不算,还要克旁人么?嫁给谁谁倒霉,你若有半点善心,就别祸害别人。”
楚王妃几次三番说到她寡命克父母,句句戳得她心疼,俞筱晚拧起了眉,冷声道:“几回抽签,寺中大师都赞我福寿双全,况且人生在世谁无死,克不克之说,若不是在庙中潜心修炼的得道高僧,谁能看准?王妃是在家庙中潜心修炼过,还是随口一说呢?”
在家庙中修炼?若是没有犯错,哪个王妃会去家庙清修?若是随口一说,有道是君子戒言、小人多语,这不是在暗指我是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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