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之后,二皇子得见洛无极,惊为天人,遂纠缠不休,后被某两人连番教训。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之一 帝女吟
1
那一年,她六岁,是献辰的小公主,帝皇最宠爱的孩子。
“悯儿想当皇帝么?”
“想!”
听见天真烂漫的爱女毫不犹疑的回答,帝皇笑了。然而,那并非欣慰的笑容。即便年纪尚幼,却也早已谙达宫廷中事的她很清楚,她绝不可能成为帝皇。她母亲的出身,决定了她的未来。不过,她却觉得很高兴。父皇明知不可能还询问她,足见他对她的疼爱之意。
温柔的娘亲吩咐侍官带她去御花园玩耍。她转身出殿的时候,听见娘亲轻声埋怨:“陛下难道不疼悯儿么?竟问她这种话。”
父皇长叹道:“正因最疼她,才想给她一切。倘若悯儿是男儿,不管有多少人阻拦,朕一定传位给她。”
“难道女儿不好么?”
“好,贴心的女儿,自然好。”
她听见了,更是快乐。既然皇位得不了,她生辰也快到了,就向父皇要件好东西罢。只是,向来应有尽有,她一时也想不到究竟什么物事比较好。
她一面思索,一面来到御花园。在花丛中逮了会蝴蝶后,便和侍从走散了。
她也不着急,兀自悠然地玩耍着,不久,便瞧见一人迎面而来。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少年:身姿挺拔优雅,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显得沉静淡漠,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世间从无能入他眼的东西。
是四哥。她很喜欢四哥。因为他从不会yīn阳怪气地同她说话,亦不会用刺人的目光注视着她,更不会刻意送她小玩意打听父皇的言语。
“四哥!”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动人。
踽踽独行的少年闻声抬首,望向她。
她提起裙裾,奔到他跟前,昂起首。“四哥,我生辰要到了,父皇要给我件好东西,你说什么东西好呢?”
少年摇了摇首。
她有些失望,微撅起唇,想了想,又道:“那……四哥,你想要皇位么?”
少年略作思索,依然摇首。
她很惊讶。不是谁都想要皇位么?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五皇兄,每回他们望着她时,目光都极冷,似乎担心父皇会传位与她。皇姐们喜欢亲近她,逗她,拿宫外的小玩意给她,但却总是想方设法地询问她父皇的意图。
他们不都想要这皇位么?她也想,为何他却不想?
“四哥,人人都想要,你为何不要?”
“得了它有什么好处?”
少年静静地问。他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显然,他从未思考过这种事。
她不假思索地笑道:“想要什么便可得到什么,想做什么也可毫无顾忌做什么。”这么好,他也不想要?
少年想了想,轻轻笑了。
他生得极为俊俏,但却从未笑过。她瞧着也稀奇:“四哥笑了……”
少年弯下腰,伸手抚着她的发,微笑不语。
她侧首看向不远处的小湖,拉起少年:“既然四哥很高兴,就陪悯儿一起玩罢。”
少年依然带着笑容,任她拉着牵着。
那时候她无忧无虑,从未想过自己惊醒了什么。而她更未想到,她的世界将被眼前这个人彻底毁灭。
但,毁灭的开始,却并非少年的缘故。
她的安乐巢xué坍塌,始于“天”的毁灭。
2
那一年,她十六岁,周围风雨飘摇。
父皇忽然重病昏厥,数日未醒。娘亲成日以泪洗面,后宫变动四起,她只能沉默不语,日夜守在龙chuáng边。
虽不断向神祈求,父皇却日渐虚弱。即使醒来,不久也会再次昏睡过去。
那日,父皇醒过来,没有召见任何臣子,只定定地凝视着她。
她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爱怜,qiáng忍哀戚,勉为笑颜。
“悯儿,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父皇轻轻道。
她怔了怔,垂首未语。
“父皇虽不舍,但女儿家还是应当早日婚配。多个人疼你惜你,替父皇护你,如何?”
她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父皇自知已不久于人世,所以才要将她托付给他人。她亦知他将离她们而去……但,她怎么能承受得了?她又如何能舍得疼爱她的爹爹和娘?而她,又如何能违逆他的意思,让他日日夜夜牵着挂着?
“悯儿可有意中人?”
她摇首,轻轻啜泣。
帝皇轻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盖住她微微颤抖的细白的柔荑:“父皇替你做主,可好?”
“儿臣遵从父皇旨意。”
当即,帝皇下旨,将小公主嫁给远亲云王。
云王帝渊手握重兵,善战多智,人品亦出众。她也曾见过他许多回。犹记得,幼时他常常抱起她,英俊的脸上总是笑意盈盈,比所有皇兄都更像一位兄长。如果是他的话……是他的话,确实会很疼爱她吧。她这样想着,如父皇所愿,与云王大婚。
父皇qiáng撑着参加了他们的婚仪。婚礼场面浩大奢华,仿佛他已经将对她全部的爱惜都倾注在里头了。而娘亲一直望着她,望着她,似乎看也看不尽。
礼成,夫君牵着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了十几年来赖以为生的世界。
dòng房花烛夜,她的夫君执起她的手,笑道:“陛下深知我的心思,终于愿将公主给我了。”
她不由得红了脸。
仿佛知道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夫君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温柔道:“你放心,我将你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定会将风风雨雨都挡在门外。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而你……只要做无忧无虑的公主殿下便可。”
她信。因为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暖。毫无皇室众人的冷漠与虚伪,亦没有独离于世外的孤寂。
没过几日,帝皇驾崩。悲恸尚未离去,血腥已经扑面而来。
所有熟悉、不熟悉的人都化身修罗、妖魔,吞食着至亲的血ròu。她虽然料到有此惨状,却不愿意同流合污。她不想自己的双手也沾上血污,沾上罪孽。
夫君问:“你觉得能置身事外么?”
她摇首。正因为不能断绝gān系,才更为可怖。
“既是如此,必须全力而战。而且,那些血是我染上的,与你无关。”他这么说着,笑了笑,“由你来为帝,应当是陛下的愿望罢。”
这是父皇的愿望么?不,归根究底,是她自小时就有的权yù。而今,纵有再多不愿,也已无退路。可是,为何这个人能为自己做这么多?她能给他的,并不多。
夫君仗剑离去,衣袂飘飘,她只能目送,将自己的疑问埋在心底。
然,谁也没有料到那人的出现。
那人素来淡漠,对一切毫无兴趣。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加入这场血腥的争夺,所有人都以为,能够说服他帮助自己。但是,他却让整个皇室变成了地狱。
屠杀,一场接着一场。
所有人都忽视了他,所有人也都不及他。因为,他足够聪敏,他足够残忍,他足够无qíng。
全都是赶尽杀绝,她听着奏报,难掩内心的恐惧与哀伤。
夫君听完后,却道:“这才是为帝者的资质。悯……”
她抬起首,望进他既温柔又冷淡的眼中。
“与他斗,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那我呢……”她张口的时候,心中掠过几丝悲戚。
夫君微微一笑,眸中的冷淡瞬间消弭:“你,要活着。”温柔而残忍,体贴且冷酷。
就在紧要关头,她有孕了。夫君喜悦无比,她却更加难受。分明,连这个最疼她的人也即将远去了,她却无能为力。如今又添了腹中的孩儿,她怎么能保得住他?
不,她不能就这么安安分分等待着,她不能就这么懦弱地等待着末日的来临。她是帝皇的女儿,是血脉的继承者,不是弱女子。
她下定决心,去找当年湖边的那个少年,她的四哥。
兄弟姐妹都已命尽,现在,只剩下她和他。但是,见面的时候,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亲qíng,有的,只是悲凉和恨意。
他仍是微笑着,一如十年前。俊美的脸孔配着这轻柔的笑容,却异常不协调。
“我不想与四哥争斗,我和夫君远走,行么?”直截了当的询问,只有她自己知道,语中含着多少哀伤、留恋和恐惧。
“不行。”带着笑容,吐出的却是冰一般的冷漠,“悯儿,我不会伤你。但是,云王……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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