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洛自醉目送她们消失在花园拐角处,眸色越来越冷。
上过香,唤来仪礼司正司询问了些葬仪细节后,洛自醉和黎唯便离开了灵殿。
路过刚才遇刺的地方时,禁卫军仍在四处搜查。
两人在一旁立了一会。
“拾月大哥在内宫设了阵?”现在想来,也只有设阵才能如此及时地赶到。
“不,这阵是太子殿下和无极设下的。重霂曾试图冲破此阵,他们便请我护阵。一旦宫内宫外有杀戮之气,阵势便会启动。”
似乎听无极提起过。看来,他们二人倒是得了黎唯的真传。“拾月大哥日日在玄沅殿足不出户,便是为了cao纵此阵么?”
“也算是罢。”
“累了罢,你还是早些休息得好。”洛自醉道,转身唤人抬来暖轿。
黎唯侧眼看着他:“你还去宣麟宫?”
洛自醉点了点头:“想来黎二哥不久后便会去你殿中问讯,烦你告知他,明日不上朝,但仍须在议政殿外等着。”
“太子殿下要有什么动作么?”
“大约是。”
“连你这太傅也瞒着?”
“黎太师智计过人,推宫演算样样jīng通,不也不知道么?”
两人相视而笑,分别坐上暖轿。出了内宫后,两顶轿子一东一西行远,湮没在漫天飞雪中。
方跨下暖轿,洛自醉就见洛无极站在帝寝殿前的长廊上。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他仍只着单袍,仿佛从来不觉得冷。就体质而言,他可真是羡慕他。
见他终于来了,洛无极走上前,认认真真将他前后左右看了个仔细后,才对上他的视线。
“我没事。”洛自醉宽慰道。
“我应当早些回来。”洛无极低声道,满满的懊恼之意。这回的错漏,让他再次认清孰轻孰重,提醒他自己的考虑仍然不够周全。
洛自醉竖起双耳:“‘回来’?你去了何处?”他便是不说,他也清楚,不过是问问罢了。
洛无极也明白他的心思,只抿了抿嘴唇,没有应答。
洛自醉笑了笑,走入殿内。
常亦玄带来的医童仍在小心地调香,想来他也应当还在。
“太傅可有受伤?!”
才跨入阁中,便听见皇戬急急的询问。
洛自醉定睛一瞧,皇戬正坐在软榻边,而皇颢原是双目半睁半闭,听得他的声音,也张开了眼,望向他。
“幸有拾月君相助,并无大碍。”
“太傅安然无恙便好。这回他们竟然又将主意打到太傅身上,他日我定要让他们偿还此债。”
闻言,洛自醉微微笑了笑,行礼:“圣上,冯氏葬仪已准备妥当。十日之后,将由国师主持葬典祭奠,而后运棺至圣宫。”
皇颢略垂了垂颌。看他的神态已是有些困倦了,不过好似仍有事qíng吩咐,所以qiáng忍困意。
洛自醉和洛无极在离榻两丈左右的垂幕边站定了。
“父皇方才不是提起天牢阵势的破解之法么?儿臣很有兴趣。”瞬间化怒容为笑容,皇戬忽然开口道。
皇颢轻轻勾起嘴角,瞥了眼垂眉低首的洛无极:“仔细听着,也省了你们好些气力。”
“谢父皇!”
他似乎已经察觉无极的能力,甚至隐藏的身世。不过,目下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洛自醉原也不存能瞒住这位皇帝陛下的侥幸。欺君之罪,收留异国皇室之罪,只能望他看在后亟琰的qíng面上,再不计较。
酩香花袋和香料的效用显著,说罢解阵之法后,皇颢便沉沉睡去了。
皇戬、洛自醉、洛无极、常亦玄退出侧阁,在外殿静静守侯。
寅时将至,徐正司低声报了时辰。
洛无极俯首,注视着正安闲啜茶的洛自醉。
“小心。”
只这么一句。
洛无极双眸中透出几许笑意,颔首,接着,便与皇戬一齐隐没在深深的夜色里。
洛自醉又令徐正司带常亦玄去休息,接着挥退了一gān小侍,一人独坐在殿中,饮着热茶。
坐了没有多久,便见徐正司推门,露了半张脸,轻道:“栖风君,快辰时了。”
洛自醉微惊,他以为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却不曾想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要准备洗漱么?”
清浅一笑,洛自醉立起来:“别忙。”
徐正司自是明白得很,侧身令几个小侍去准备,带着余下的人跟在他身后,漫步在寝殿前的园子里。
雪依然不停歇。
园子里的景致也都被大雪覆盖,举目望去,白皑皑的一片。
不过,饶是这样的景色,洛自醉也“兴致勃勃”地转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自己冷得受不住,才到偏殿开始洗漱。
唐三早送来了冬季朝服,给他一一换上。
洛自醉惧寒,因而冬季朝服也是后亟琰令纺纱司另制的——集银色貂皮而成,上绣盘龙云海、玄鸟朝日,既暖和,又庄重。再披上件雪白的狐裘,更是华贵优雅。
穿得如此厚实地端坐在偏殿中,洛自醉一边看侍从布菜试吃,一边与唐三和徐正司闲话家常。直到听见议政殿前的鼓敲响,他仍在慢条斯理地用早膳。
辰时末。
觉得议政殿外的人也chuī够了风,洛自醉才起身,走出殿外,看着飘雪的天穹。
暗沉的天空,什么也看不清。即便是冬日,此时天也该大亮了——看来,今日仍是绵绵飞雪的天气。
抖下狐裘上的积雪,他回首。
暖轿已经备好了。
最后的战争也即将开始。
坐上暖轿,洛自醉打开袖中的两道圣旨。仔细看完之后,再将它们收起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暖轿落在议政殿外的广场上,在冷冽寒风中站了一个时辰的人们无不瞩目。
优雅下轿的人只弯了弯唇角,淡然地望着他们。在白裘银袍、漫天飞雪的映衬下,更显得清淡出尘,脱俗似仙。
并非倾国倾城之貌,亦无狂傲恣睢的气度,然而,却如此夺目。
好一阵后,众人回过神来,这人才缓缓启口:
“圣上近来太过劳累,这几日都得好生休养,因此,暂且罢朝。”
群臣登时议论纷纷。有些人似难以置信;有些人却显然在意料之中,不动声色。
“这些日子,便由太子殿下和我代理政事。诸位若有事启奏,撰了折子,递到吏部即可。”
众臣行礼称是后,便三三两两告辞散去。洛自持、洛自节、黎巡也匆匆离开了。
洛自醉立在雪中,笑看他们远去。
有些人,过了今日,就再也看不到了。
此时,洛无极正在进行一件左右太子派命运的要事。
寅时初,他与皇戬便来到天牢外。夜里他已细致地探察过天牢的阵法布置,加之皇颢亲授的破阵法,不多时,两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出了宁姜。
与皇戬分开后,他与宁姜便直奔左将军府。
到得宁家府邸外,约是卯时中,各家臣子都已乘车或乘轿出门进宫。眼见左将军驾着坐骑出府,洛无极和宁姜均面无表qíng地移开了目光。
洛无极解了宁府附近的残阵后,二人翻墙入内。
宁府,他与皇戬曾悄悄访过多回,不仅将宁府防范的阵法弄得七零八落,里头的布局也早已了如指掌。
因此,进入宁家后,洛无极便与宁姜分头行事。
穿过重重楼宇,来到一座大堂外,洛无极屏住了气息。这是宁大公子的卧房。宁家大公子常年在外领兵,以往他们来暗访时都不曾见过他,不能掉以轻心——虽说在这个时辰,但凡练家子都应当已经起身习武了。
他飘入窗内,没有一丝声息。房内只有一人的吐息声,均匀且沉重,似是仍在睡梦中。洛无极挑起chuáng帐,里头只有女眷。微微松了口气后,他开始四下翻找起来。但,要找的物品并不在此处。
他又转身闪进书房,上下搜了个遍,仍未寻着。
辰时再度会合时,二人都是两手空空。
不过,如此重要之物,只有带在身上才最为妥当,这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只能正面夺取了。
洛无极暗忖了半晌,低声问道:“涧雨君可愿与他们再会?”
宁姜微微一笑,似是料到他会有此言:“我倒是无妨。”
依这人的xing子,如何能不在乎?任谁也无法在几天内便平复背叛之痛,重面背叛者罢。何况,这些人,还是曾经最信任不过的至亲。
不过,怨恨亦会让人冷静。他面上平静无波,维持理xing应当不是难事。
念头转至此,洛无极飞身跃起,起落间来到宁府外。趁着天未大亮,顺着宁家残阵,他重新设下阵势。待归来的左将军踏入家门,阵便起。届时,除非他这阵眼有意,否则,宁家再无一虫一shòu能出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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