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颢仔细一瞧,脸色倏地沉下来。
洛自醉却好似没瞧见他的神色一般,自顾自地回到原座上,不紧不慢地道:“圣上,这是殿下特地留给您的。此事虽因它而起,但,它本身并无过错。”
闻言,皇颢将香袋紧紧握在掌中,又沉默了一会,忽然道:“爱卿与他相jiāo甚深,他是否早生去意?”
他分明再清楚不过,却执意要求听外人的解答么?洛自醉斟酌半晌,这才回道:“殿下的xing子,圣上应当再了解不过。他高傲,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却不会轻易对人言道。在池阳,他苦比乐多。身份的禁锢令他的喜趣、xingqíng受了不少限制。全因陛下之故,他才勉qiáng留下。然,长久下来,再好的耐xing也消磨光了。”
皇颢苦笑,长叹:“朕何尝不知他的苦处。只是,朕无法放开他。”
“陛下,殿下决意离开,实乃qíng势所迫。臣相信,总归会有转机。”
“或许,只有自在自若才是他。”皇颢垂目轻笑。
不多时,徐正司便引了常亦玄进来。洛自醉含笑向他示意,他也笑了笑,沉静泰然一如平常。替皇颢诊脉后,他恭身道:“圣上近来忧虑国事,须好生修养几日方可。”
皇颢听了,缓缓侧身卧下,挑眉道:“也好,这两日,爱卿和皇儿代朕理事罢。”
“臣遵旨。”
医童和侍从开始调薰香,常亦玄则提笔写了几个方子jiāo给徐正司。
一时间,颇有些劫后重生的安谧气氛蔓延开来。
皇颢的视线又移至洛自醉身上:“爱卿,冯氏葬仪进行得如何?”
洛自醉颔首回道:“圣上无须挂心。臣已经告知仪礼司,他们会尽快筹备妥当。再过几刻钟,臣便前去内宫拜祭,顺道看看是否还有疏漏之处。”
皇颢浅浅展颜一笑:“正如他所说,只要爱卿愿意,凡事jiāo给爱卿都尽可放心。”
洛自醉微怔,他从来不知后亟琰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略有些出神后,心中苦笑不已。他也只是尽心尽力做事罢了,而且,动机也并不单纯。
“爱卿早些去罢。这几日须得爱卿内外兼顾,也得注意歇息。”
“多谢圣上关心,微臣告退。”
走出帝寝殿,又乘上暖轿,前往内宫。
洛自醉倒并不觉得疲惫。或许是九年来睡得太多了,又或许是更久之前,总是每分每秒都不放过,早已习惯繁忙,所以,他只因宫中少了一个熟悉的人而感到空虚。
拨开窗幕,望着外头仍飘飘洒洒的雪。
这个宫廷,变得越来越陌生。
或许,他也从未熟悉过这里。
倏地,暖轿一阵颠簸。
一阵杀气急速迫近,洛自醉放下窗幕,纵身破轿而出,落在雪地中。
刹那间,侍卫与抬轿的侍从都无声无息倒下了,鲜血染红了白雪。
洛自醉皱起眉,抽出腰间的长软剑,严阵以待。
这些刺客可真会找时机。
他还是首回与刺客正面遭遇。以往,所有的不怀好意都教洛无极挡住了。直到这种时刻,他才惊觉自己的安全感建筑在谁之上。
十来个黑衣人现身,将他围住。
暗中似乎有更多冷冰冰的视线盯着他。
不能让刺客理好阵形攻击,否则必将落下风。洛自醉挽了个剑花,先声夺人。
人剑合一,勾挑刺扎,在黑衣人之间游走。
不多时,黑衣人已倒下数个。但,洛自醉心知,qíng势愈来愈对他不利。
内宫是闲人莫入之地,虽然宫外侍卫众多,宫内为避闲却并没有禁卫军巡逻。
他只身一人,迟早会被刺客杀死。
暗里的杀机越发重了。
洛自醉心一凛。
他今日有些失常了。
往日,洛无极一直跟在他身边,因此,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过于在意自己的安危。但,今日,洛无极并不在。而他,竟没有注意到失去保护后的危险。
不过——
他不在,他便保不住自己了么?
心中实在有些不服气,他的剑招更快更疾,同时拔地而起,躲过暗器。
就在这时,一个灰色人影自半空中落下,平平挥一剑,剑气便如利刃四散,只听得暗中几声闷响,杀气锐减。
刺客似乎十分惊讶,对视一眼,且战且退。
洛自醉和来人都已无意追究他们的身份,bī退他们之后,便收起剑来。
“拾月大哥!”洛自醉笑着跃至来人身边。若无他相救,他漫长的生命恐怕便就此终结了。
黎唯望着已在重重楼阁中消失的刺客,淡淡地道:“对内宫,他们倒比你我更熟稔。”
洛自醉收了笑容,喟叹道:“常年在内宫生活,怎能不熟稔?”
黎唯回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你的功夫倒又见长了。不过,无极不在时,还是别来这是非之地得好。”
“圣上命我主持冯修仪葬礼,我自得尽心尽力。”
“我与你同去罢。”
“于qíng于理,我们二人也应当前去拜祭。”
两人唤了内宫外的禁卫军前来善后,接着,便一同来到灵殿外。
冯氏灵殿内外一片素白,惨白的灯笼和白幕映得此处yīn气沉沉。
不喜死亡气息的洛自醉眼神黯了黯,随在黎唯身后,走入殿中。两人跨入殿时,恰逢长公主和淑妃迎面行来。
颔首致意后,皇悦遥望向远远的灯火通明处,微蹙柳眉:“外头怎么吵吵嚷嚷的?”
淑妃也面露不悦之色:“侍卫与禁卫军竟然进了内宫?他们不知内宫是禁地么?黎将军的下属真是愈来愈大胆了。”
洛自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然接道:“方才有十多名刺客袭入内宫。思及内宫的守卫过于薄弱,担心众位娘娘的安危,我方命禁卫军入内宫布防。这几日宫中有些不稳,公主殿下和淑妃娘娘暂且忍耐,过一阵,我便将他们撤下。”
“竟然有刺客?!”皇悦有些惊讶地回首,“我尚是第一回听闻有刺客闯入内宫!不知是何方刁民?又有何目的?”
“尚在调查之中,过些时日或许会有些眉目。”洛自醉回道,仍是从容平淡。
这时,雪地中一群人正匆匆走近。仔细一瞧,却是满面焦急的徐正司。
他抬首一见洛自醉和黎唯,顾不得喘气,忙跪下行礼:“小人疏忽了!竟使栖风君遭遇刺客!栖风君可受伤了?拾月君呢?”
“我们没事,徐正司不必自责。”洛自醉轻轻一笑,伸手将他扶起来。
徐正司显然惊慌未去,执意跪着:“小人应当布更多侍卫才是!倘若栖风君有什么闪失,小人便是万死也不能抵罪!”
“现在这时候,怎能说这种话?”黎唯在一旁淡淡地道。
“是……是!拾月君说得极是,小人失言了。”徐正司顿了顿,平复心神之后,又道:“圣上和太子殿下听闻此事,震怒无比。”
这么快便传到宣麟宫,莫非内宫中也有暗行御史?此念头一出,洛自醉不禁心中轻叹:皇颢和后亟琰怎么会放任内宫恣意妄为?定是无论如何也要安cha心腹的。即使皇悦与淑妃防范得再周全,总归会有漏dòng。“正司还是赶紧回宫禀报皇上罢,过一阵,我再去细细禀述此事前后。”
“是。关于此事如何调查,圣上下了口谕——今后由栖风君代理皇后职责,因此,您尽可全权处理此事。”
“也好,我正想在内宫中增派禁卫军,还未来得及通知黎将军。烦劳正司差人告知黎将军,最好在明日上朝之前部署完毕。”
“是,小的马上去办。”
徐正司又向长公主和淑妃行了礼,留下一群小侍,匆忙去了。
黎唯淡淡看了看洛自醉,笑道:“往后,所有事都得听栖风君的意思了。”
“拾月大哥取笑了。”洛自醉也只得微笑。他并不想担此责任,然,皇命已下,不能不接受。
皇悦带着三分温和、七分莫名的神色注视着他,也笑道:“恭喜栖风君了。”
“喜从何来?”目光骤沉,洛自醉冷回道,“不该离开的人离开了,我连悲哀的时间也没有。”
听了此话,淑妃的神qíng变得有些高深莫测,长公主则仍是笑:“或许,他离开正是件好事。”
黎唯望了她一眼,拧起眉头。
洛自醉自然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仍然冷冷以对。
“栖风君,拾月君,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了。”沉默了不久,淑妃道,自顾走远了。长公主巧笑倩兮,优雅颔首,随即不急不缓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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