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宗政暮颜接旨——”
我揭开垂暮,大步走出寝殿,来到厅堂内下跪侯旨,身后众人随之跪了一地。
李元谦展开锦布缎轴,吊着嗓子念道:
“宗政氏门勋名著,物广天华,往以才行,选入宫廷。朕qíng鉴悉,得宗政氏誉重椒讳,德光兰夜,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径,言应图史,是为尔雅之人,故赐封为雅妃,即日入住骊罗宫,钦此——”
雅妃?
我一闻赐封名号,不由暗暗扯了扯嘴角。
“雅”通为“哑”,端木澈以此为我册封,明为褒实则暗贬,含沙she影,着实可恶!
“雅妃娘娘,接旨吧!”李元谦笑容连连。
我暗暗叹息,起身,从李元谦手中接过圣旨。
王嬷嬷欠身笑道:“李公公有劳了。”
李元谦笑得谄媚:“雅妃娘娘,客气了,以后老奴还得有劳您呢!”
李元谦是个圆滑之人,着偌大的皇宫,首次封了个女主,岂能不赶紧攀好,何愁日后荣华?
我示意王嬷嬷打赏李元谦,随即回了内殿,将赐封宫袍换上,待梳妆完毕之后,走出了罗帐,众人皆已等在外头。
张赫俯首朝我恭贺:“恭喜小姐。”他的头垂得有些低,让我看不清脸孔。
凌月只身站在一侧,冷着一张俊脸。
我知道,凌月是心里不痛快,在闹别扭呢。
我走上前去,含笑拍了拍他的肩头。
凌月的嘴角一抽动,眼眶红红,一声低呼:“暮颜小姐——”
说罢,凌月展开双臂,翩然抖落红缎袍,那鲜有的正经一下子dàng然无存,乃是平日里的恶习复发,yù要上前将我搂抱。
我一记转身,让他扑了个空,漠视他委屈的神qíng,举手示意李元谦引路,便走出晨薇苑,坐上候在外头的绮罗撵。
一席人浩浩dàngdàng地迁入骊罗宫。
两世qíng缘 第211章 半寐指颜
夜悄然已深,四周寂寂,唯有清风徐徐,虫鸣声声。
宫娥来报,此时已是亥时,询问我是否就寝。
我坐在榻上,心中不由郁结。
自我今日受封迁来着骊罗宫,就未曾见到端木澈的身影,我足足等了他一日,而今二更都已过去,他当真是把我的事qíng抛诸脑后了?
按契约所立,端木澈每日都要陪我一个时辰,莫不是第一天,他就要毁约不成?
且不论契约之说,我今日也是非见他不可。
昨日他的一言一行,在我心中留下烙印,对于他是否当真忘记伊沁心之事,我必然要探个虚实。
我站起身来,随手取来披风摞在肩头,便走了出去。
夜深露重,空气中泛着一层薄雾。
我望了望冷月之空,举手拉拢过披风将自己裹紧。
两名宫娥走在前头,提着灯笼为我照路,四个太监紧随其后,脚步细碎,
待我走出殿门,便看见张赫和凌月穿着木琉国的内廷侍卫服,头戴银甲头盔,一手持腰,一手执刀,双双驻守在殿门口。
银月之光落照在他们的身上,黑夜冷风中,依稀孤单。
我心中隐隐愧疚,是对他们二人。
我即已受封,张赫与凌月本该在明日受命离开木琉国,与驻守在城外的护送队伍一并回土玲国。
奈何张赫和凌月纷纷请命留在木琉国,态度十分坚决。
李元谦只得为他们二人之事请示端木澈。
后来,两名小太监将两套内廷侍卫服送来骊罗宫,其意不言而喻。
端木澈之意,他们二人若是想留在木琉国,则只能做一个无官无爵的普通侍卫,且每日当值于外殿之口,受宫中体制约束,不能再像过往那般随意,也不得自由出入宫中内殿,若有失职,则按木琉国律例严厉责罚。
张赫本是土玲国车位大将军,官拜正二品,仅是年轻将领,便立下无数战功,青云之途,当无可限量。
凌月则是肖家的大公子,出生官宦门第世家,自小命途富贵,仅凭着他父亲在土玲国的地位,只要说上一句话,何愁日后不飞huáng腾达?
而今,他们却为了能留在木琉国,舍弃原先的安逸尊荣,甘愿做一个守殿门的小小侍卫,每日餐风饮露。
其用心用意,我何尝不知?
张赫对于宗政家的忠诚,每每让我想起,都不由心生敬佩,倍觉得铮铮男儿之赤诚何其豪迈,一句效忠盟誓,便可抛洒热血,身先士卒。
故而他yù留在我身边周全我,我亦愿成全他的忠义之心。
却是凌月,着实令我苦恼了好些时日。
他的qíng感宣泄得如此鲜明,我非糙非木,又岂会看不出他对我的qíng意?
不,那是他对宗政暮颜的qíng意。
真正的宗政暮颜于他是否有qíng,我不得而知,我可知的仅是他这份qíng意,是我无法回应的等待,哪怕他持着再深的qíng感,再殷切的期盼,终将要随着流水落花,消逝在江河尽头。
一个人可以阻止自己不去爱别人,却无法阻止别人不去爱着你。
纵然我不愿伤害任何人,但伤害总是在不经意间造成。
或许,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做一个傻女人,将他的拳拳心意仅仅当做是对宗政家的忠诚。
这样罢,也就这样罢……
我叹息一声,缓步走出殿门。
“小姐!”凌月见我,一脸欣喜。
“你若不想明日去刑司监挨板子,当唤小姐为雅妃娘娘。”
张赫在一旁提点凌月,随即面向我,将右手附于胸前,单膝跪地,按照木琉国的宫廷之礼朝我叩拜:“雅妃娘娘万安。”
不知何故,我竟是觉得张赫对我多了几分疏离。
这或许便是人与人之间得失衡量。
一个人若是多了身份,便会失去一些qíng分。
我摆摆手,示意张赫起身。
张赫站了起来,微微俯首:“夜已二更,雅妃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我指了指于白烟朦胧,中辉煌着灯火的凌云殿,对张赫缓缓而笑。
张赫一怔,随即回神,将头压得更低,“卑职护送雅妃娘娘。”
凌月凑了上来,咧嘴而笑,“小姐……不不,雅妃娘娘,这边请。”
我笑着点点头,迈开脚步。
一路上,张赫极其安静,如炬的目光直视前方,随着每一个脚步的移动,铠甲发出“动动”的碰撞声,倒是凌月一如往日,对我嘻嘻笑笑,时不时地跳出几句俏皮的话逗我开心。
我原本以为封妃之后,凌月会因为心里不痛快故而疏离我,却不料他们二人如今的反应双双出乎我的意料。
凌月不变,变了的却是张赫。
方知人之心,如世事之qíng,些许料得,些许料不得。
约莫半刻,一行人便来到了凌云殿前。
把守殿门的侍卫见我,纷纷下跪,恭敬行礼,铠甲碰撞,一夕“唰啦啦”直响。
“卑职见过雅妃娘娘。”
对于皇上这六年来唯一赐封的新妃,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唯恐稍有差池得罪了新妃,她的一句枕畔之风便可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小命。
侍卫长上前,神qíng恭谦:“雅妃娘娘,真是对不住了,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雅妃娘娘还是请回吧。”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幸好我事先早有准备。
我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块金色令牌,令牌上麒麟桀骜。
这正是我昨夜要端木澈赐予我的麒麟令牌,只要一出令牌,便如君亲临。
凭借此物,我何愁不可在宫中畅通无阻?
不期然,重侍卫一见令牌,一个个“噗通”一声跪地行着大礼,直呼:“吾皇万岁!”
事后,张赫等人被扣在殿门口,我收起了令牌,只身走进凌云殿,待行至御书房门口,重太监见我yù要行礼,我急忙将手指附在唇前,示意他们噤声。
木槿门被我缓缓推开,我轻巧跨过门栏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将金色的幕惟、朱色的地毯照的艳艳bī人。
一张褐色的香木长案横在上堂处,雕着木槿萱花、腾龙祥云,桌上堆积着成山的奏折,足足3叠,将坐在书桌后头的端木澈挡住了整张面容,只可见得到那道美轮美奂的金龙皇冠,在烛火下闪着金灿的华光。
我掩嘴偷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
待我靠近,只见端木澈正只手托着下颌闭目浅寐,另一只手犹且执着笔管,身前摊开着一本批了一半的奏折。
想来他是处理国事至深夜,累着了。
我侧首望了望那如小山高堆的三叠奏折,又看了看端木澈眼底那层淡淡的黑影,心中不由为他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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