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真按着杜轩所言,以杜轩的本事,来年未必不会金榜题名,到那时,新科进士上门求娶,寒门新贵与侯府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一桩美事了。
有舍才有得,不放手一搏,谁能知晓以后是花团锦簇还是一败涂地?
暗自沉思了半晌,白老太爷一狠心,沉声应道:“此事,就依你所言。”
说罢,白老太爷起身拦住杜轩要下拜的动作,面色凝重的叮嘱道:“杜轩,老夫对你从无所求,即便举荐你入京都,也是单纯的一片爱才之心。但是,你若是负了珞姐儿,我便是穷其一生,也不会放过你。”
白老太爷说的认真,杜轩瞬时也挺直了腰背,“大丈夫一言九鼎,杜轩是真男儿,决不食言,恩师只看着便是,学生会用实际行动向您证明学生对六小姐的qíng意。”
白老太爷点了点头,招呼着他道:“坐吧,我吩咐下人摆膳。”
杜轩离开书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出了庆安堂的门,看着西厢房承欢居的方向,杜轩的心里,似是从未如此激动一般,让他想要拔足狂奔,到那杳无人迹的山顶大声呐喊几句。
兰心阁里,白璎珞披着夹衣靠在软榻上,外面起了风,呜呜咽咽的风声从树枝上chuī过,发出了轻柔的婆娑响声,看着墙角灯台里摇曳生姿的火苗,白璎珞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前世时那温馨的场景。
烛光下,杜轩批阅着孩子们jiāo上来的功课,不时的无奈摇头苦笑,而一旁的土炕上,珞娘fèng补着手里的旧衣。
偶尔抬头,四目相对,眼中尽是缱绻柔qíng,被昏暗烛光所充盈的屋子里,顿时也多了几分温qíng。
祖父寻杜轩过来,是来说亲事的吧?
他会欣然应允,还是惊诧回绝?
猜测着他有可能的反应,白璎珞的心里,便忽上忽下的忐忑起来。
去岁桃林中猝不及防的一个照面,是两人这一世的第一次碰面,那一刻,白璎珞的眼中面上尽是惊喜,而杜轩,更多的是愕然。
那之后,两人再未单独碰过面,唯有过年那次去煦和轩参加诗会,杜轩耳后出现的那抹红晕,让白璎珞猜到了他浅浅的心意。
可这也仅仅是她一厢qíng愿的猜测而已。
如今,事qíng一步步的终于发展到了她所愿意乐见的地步,杜轩,又会如何应对呢?
胡乱思忖了一整夜,白璎珞辗转反侧。
第二日早起,白璎珞便满心雀跃的去了庆安堂,还比素日早了一刻钟。
见祖父祖母一如从前,而祖母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还带着淡淡的怜惜,白璎珞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第157章 安心
一连几日,白璎珞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倘若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白家庄的老族长两度来侯府,和祖父谈及的是自己和杜轩的亲事,那一旦亲事议定,祖父和祖母怎么都要告诉自己一声的。
再不济,靖安侯和薛氏那儿,也会有所风闻,以大伯母对自己的疼爱,定会言语隐晦的打趣自己几句。
可如今,一切风平làng静,似是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谈及的不是自己的亲事,抑或,杜轩没答应?
若是前者,白璎珞大可不必担心,毕竟,便是及笄了,祖父祖母也不会仓促的为自己择定一门不大中意的亲事让自己出嫁。
可若是后者……
白璎珞不敢去想。
再到鸣翠居上课,白璎珞便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姚夫子虽不大与府内的人走动,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仍旧有所风闻。
不动声色的下了课,看着七小姐和八小姐被各自的rǔ母带走,白璎芸也落落寡欢的离去,姚夫子方带着白璎珞回了小雅斋。
“怎么了?”
亲自泡了茶端给白璎珞,姚夫子坐在她身边关切的问道。
犹豫了一会儿,白璎珞摇了摇头,有些低迷的说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许是我想多了吧,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从前也常有这样的事发生,白璎珞不愿意说,姚夫子也不过多追问,二人相对静坐,闲聊了些旁的事,白璎珞才起身回屋。
心事重重的歪在软榻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外头的日光,白璎珞只觉得心里有万千的惆怅难以言表。
长吁短叹的感慨了几句,白璎珞翻了个身渐渐睡去了。
再醒来,已临近午膳时分。
赶到庆安堂,便见祖母身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白璎珞上前恭敬的行了礼招呼道:“璎珞见过周老夫人,老太爷身子可安好?”
笑呵呵的拉起了白璎珞,周老夫人弯着眼答道:“好,都好。”
说着话,周老夫人回头冲白老太太夸道:“几日未见,这孩子又水灵了几分,还是你会养人,先前的萍姐儿也好,如今的珞姐儿也罢,都被你教的极好。前天去严姐姐家做客,提起孙媳妇,她还很是夸了萍姐儿几句呢。”
这位周老夫人,是惠国公家的老夫人,从前和白老太太是闺中密友,得空的时候便常来寻白老太太说话,两人最是相熟。
每逢有人夸赞白璎珞,白老太太都像是夸了自己一般的高兴,此刻再听到,脸上便笑的多了几条皱纹,“珞姐儿养在我跟前,我自然得好好教养她。”
白老太太和周老夫人说着话,白璎珞便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少顷的功夫,白老太爷从书房回来,几人一起用了膳,膳后,白老太太亲热的挽着周老夫人去后院散步,一边,却还软语哄着白璎珞回屋去歇着。
白璎珞一边朝兰心阁走,一边心里狐疑的揣测起来。
从前,周老夫人来靖安侯府,也曾和白老太太打趣,说要替自己的孙儿来提亲,求娶白璎珞,可想着两家的孩子都还小,两人便当做玩笑话一般那么说着过去了,自那以后,周老夫人却是再未提起过此事。
待到白璎珞十二三岁到了议亲的年纪,京城里却又诸多蜚短流长的言语,挑三拣四的拿白士鸣和柳氏的早逝来说事,一来二去的,白璎珞便被耽搁到了现在。
想及前一日并未听祖母说周老夫人要来府里做客的事,白璎珞便知,兴许是祖母下了帖子请了周老夫人过来的,此刻,两人又神秘的去后院散步,白璎珞不由而然的便觉得此事和自己有关。
难道,祖母想旧事重提?
惠国公府的那位少爷,是惠国公的嫡次子,白璎珞未见过他,此刻细细想起来,竟也未听过一件与他有关的事,想来,定然不怎么出众的。
也怨不得,周老夫人当日会起这样的心思。
一路胡乱的思忖着回到了兰心阁,白璎珞便觉得心里百爪挠心一般的急躁。
午后的棋艺课结束,白璎珞便赶回了庆安堂,周老夫人已经走了,白老太太正躺在软榻上假寐,脚踏边,秋纹蹲坐在那儿为白老太太捶着腿。
白璎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摆了摆手让秋纹起身,自己代替她服侍起了白老太太。
一盏茶的功夫,白老太太才醒来,睁开眼看到是白璎珞,白老太太嗔怨的拉起了她,“傻丫头,自有秋纹秋月她们,哪里就轮到你来做这些事了?”
白璎珞笑了笑,接过秋纹递来的帕子净着手,一边讨好的笑着说道:“祖母是珞儿的祖母,自然要我来孝顺才是,秋纹秋月哪里能替的了我?”
说着话,白璎珞从果盘里取过一个梨子削着,状似无意的问道:“祖母,惠国公府可是又有什么喜事了?我瞧着周老夫人气色极好呢,比端午见面时还有jīng气神儿。”
抿嘴笑着,白老太太接过白璎珞递来的银签,扎起一块梨子吃着道:“祖母相看了一门亲事,想要保个媒,所以请了她来探探口风,若是成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闻言,白璎珞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瞬时被清空了。
若那门亲事与自己有关,祖母定然不会说的这般坦然。
轻叹了口气,白璎珞的面色,不由的松动了几分,白老太太眼珠一转,顿时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傻丫头,你不会是以为,祖母想把你嫁到惠国公府去吧?”
小心思被揭穿,白璎珞羞赧的低垂下头不说话了。
白老太太呵呵笑着,放下银签解释道:“是你薛家表姐,她都十八岁了还没定亲,可你也瞧见了,那样齐整的一个好姑娘,若是被耽误了,可多可惜。也正是端午聊天,听周老夫人提起他那个孙子,我才想起来的。虽然你薛家表姐比他大了两岁,可都说小相公大媳妇儿,大点儿会疼人,他们家兴许不计较呢。这不,我才请了周老夫人来探探口风,若是行,你大伯母定然也高兴,祖母若是得了那个谢媒的红包,都给咱们的珞姐儿添妆。”
前面还听的认真,听闻最后还是提到了自己,白璎珞瞬时红了脸,扭着帕子嗫喏道:“祖母,我也就是一时好奇罢了,您偏来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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