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年前她初踏普陀寺,他为她批命,这个老和尚身上透着太多古怪,她本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但自己的际遇,以及这老和尚每次这般出神入化的先知之能,让她不得不去相信这一切。
一个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他却那样那样残忍地批出她的命数。
“既然方丈知道我要来,是否……也知道我为何而来?”凤浅歌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面色带着几分不可抑止的急切和期待。
无尘方丈抿了口茶,淡声回道:“知道。”
“你知道我是谁?”凤浅歌问道。
“知道。”无尘方丈已经面色平静。
“知道我从何处来?”
“知道。”
凤浅歌抿着唇沉默,呼吸带着细微的颤抖:“生与鲜血结孽,一生不得善终。为何如此?”
“命该如此。”无尘方丈声音一如往昔的浅淡。
“我不信命,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人生?凭什么要夺走我的家?凭什么带来这个地方?……”她望他,言辞灼灼,句句含恨。
“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种善因便得善果,种下孽……便得孽果。只要放下恩怨,诚心忏悔,一切……”无尘方丈依旧一脸淡笑。
“忏悔?我要忏悔什么?我没有错!什么都没错!”如果那真是她的命数也太残忍了,一场车祸醒来,她的家便渐渐分崩离析,她的生命从那时起便黑暗与血腥之中,无可皈依。
无尘方丈望着她,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太执着,这样的执着……会让你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
她冷然失笑,她的生命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从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身处地狱,无可自拔。临死了,老天还开这样的玩笑,将她放到这个莫名的地方……
“镇魂珠。”凤浅歌望站他说出三个字,沉吟片刻后道:“镇魂珠到底跟我有何gān系,莫名其妙的将带来这里。”
无尘方丈静默不语,起手拎起茶壶将她的杯中续上水。
“镇魂珠到底是什么东西?”凤浅歌继续追问道。
无尘方丈静静地望着她,开口道:“它……是魔,是血,是恶,是孽,是天地间最不祥之物。”
“与我何gān?”凤浅歌冷声道,那样的东西凭什么找上她。
“它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生生世世,不可逆转。”无尘方丈道。
凤浅歌被这荒诞之言所震慑,紧咬着唇默然不语。她所有的不幸,都因那颗珠子而起,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她,让她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镇魂珠本不该存于事,百年之前有百罗族封于圣地之中,镇慑其魔xing,但是……有人启用了它,意图逆天改命,才会让这魔物流于世间。”无尘方丈道。
“它是什么与我何gān?百年之前的事跟我又有何gān?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凭什么?”她qíng绪渐渐有些失控。
思及这两生两世经历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这颗珠子,她再无法平静。百年之前,她在她的世界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子,过着简单而平凡的生活,与这里隔着千年时空,这里发生的事却要将她牵扯进来,太荒谬了。
“事过百年,如今一切又重新开始,是缘是孽,就看你的造化了。”无尘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凤浅歌直直地望着面前一脸淡笑的人,思量片刻后道:“你到底是什么?是仙?是妖?是魔?还是……”
“百罗族人。”无尘方丈坦然言道。
百罗族人?
凤浅歌微一拧眉,那个看守镇魂珠的神秘之族,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镇魂珠在哪里?”既然这人如此神通,定知道它的去处。
“在万丈红尘之中。”无尘方丈淡笑回道。
说了等于没说,凤浅歌微微皱起眉头,天下之大,要找到它,谈何容易。可是……她非找不可,她不要自己的命运被那样一颗小小的珠子所掌控,绝对不要!心念一转暗道:朝歌城,对,她可以从朝歌城找起。凤浅歌心下暗自思量着。
“是不是找到它,我就可以回我的世界?”凤浅歌问道,它能带她来,自然也可以送她回去。
无尘方丈淡笑摇头:“即是魔物,要想用它,就要付出代价,那样的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什么代价?”她追问道。
“生灵涂炭,永世不得超生。”无尘方丈起身,举步离去,冷如寒冰的声音回dàng在禅之内。
生灵涂炭,永世不得超生?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凤浅歌执起手中凉透的茶一口饮尽,无限苦涩,举步朝寺外走去,站在山门之外望着渺远的天际,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天近渐暗,山风清寒,她沿着千步阶缓缓独行下山,走入那灯火繁华的万丈红尘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夜遇黑狐里(四更)
月黑风高,凤浅歌下了山只是牵着马不紧不慢地在官道之上走着,苍茫夜色之中,有一人一马在前方拦路去路:“此树是我栽,是路为我开,要想从此过,美人你过来。”
魔音穿脑的声音飘dàng在夜色中,凤浅歌嘴角抽搐,走上前去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那身黑色锦衣的妖娆男子,微愣片刻便绕其而行,她现在不想理他。
黑狐狸见她竟然无视自己,一张俊脸顿时便垮了下来。他从别宫那边溜出来站这chuī冷风等着她,他容易吗?她不领qíng不说,还直接视他如空气。
黑狐狸从马上跃下,拉着缰绳快行几步追上她:“你看如此良宸美景,真是个约会的好时候,要是不chuī冷风就更好。”
凤浅歌面色冷然:“你不乖乖待在别宫,跑出来gān什么?”苍月帝和夜太后必是派人紧盯着他,好歹也这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还这么嚣张。
“我想你啊,想得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不是就来跟你幽会了。”黑狐狸笑眯眯地越凑越近,随在凤浅歌身后的马儿倒是很热qíng地凑了上来,伸舌在他侧脸上舔了两下。
黑狐狸一跳老远,他这风华绝代的俊脸竟然被一匹马占了便宜,他抓着衣袖狠命地擦脸上的口水,好不委屈。
“姓修的来一个英雄救美,你该不是就芳心暗动了吧!要是本太子出动,哪还轮得上他的份。”黑狐狸不满的哼道,要人家的地盘就是难过,gān什么都不能随心,眼看着这么好英雄救美的机会就让姓修的捡了便宜。
“你一向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做赔本生意。”凤浅歌淡声言道,这黑狐狸做事一向是有目的而行,这回来了苍月,肚子里不知装了什么坏水。
黑狐狸一愣,桃花眼微眯,凑上前去,声音无比暧昧:“那我吃一回亏,让你占一回便宜,好不好?”
凤浅歌一拉手中的缰绳,让后面的马儿上前来占便宜,黑狐狸连忙跳开:“本太子不玩人shòu恋的。”一回让它得逞,两回再失手,那他就真无颜苟活于世了。
“不要再跟着我。”凤浅歌淡淡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开。她现在没心qíng跟他闲扯,普陀寺与老和尚jiāo谈的字字句句在她心头千回百绕,她的人生因为一颗珠子而颠覆,她的命运被那颗珠子所左右。
黑狐狸一脸委屈地跟上前来:“月黑风高,我是怕你遇到什么不轨之徒,劫财也就罢了,若是让人劫色,那我可是亏了。”无非是知道她回来,过来看看有没有伤着,好在那姓修的还够意思,把人完完整整给带回来了。
不轨之徒?
她眼前这位死缠烂打的不就是。
“天这么冷这么黑,我连晚膳都没用跑来等你,现在走不动了。“黑狐狸懒懒地趴在马背之上哼道。
“我没请你来。”说出的话一如继往的冰冷无qíng。
黑狐狸一声口哨划破沉寂的夜色,片刻之后听一阵马蹄之声迎面而来,一辆宽敞的马车到二人面前停下,驾车的是杨林。黑狐狸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马车,冲她吆喝:“你不是真打算走着回汴京吧,看这天色也快下雨了,你要淋雨我也没意见,可是我会心疼的。”说话间一脸夸张地捂着心口。
凤浅歌望了望天际,将缰绳递给杨林带来的随行侍卫,默然上了马车。
黑狐狸懒懒地椅着软枕,青纱灯下jīng致妖娆的面容更显勾魂,可是面前的人毫不给面子地望着车帘,置他于不顾。
“既然你在汴京过得这么委屈,不如……跟我去封国吧,跟着我混,保证不让你受半分委屈。”黑狐狸一脸jian诈的笔,像极诱拐小绵羊的大灰l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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