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阮梨容在儿子手里,沈千山惊讶地大叫,倒不是装的,沈墨然可是冷若寒霜明确拒绝娶阮梨容的。
想不到儿子面上拒绝,背地里行动这么迅速,沈千山暗暗高兴。
传话之人兴许是传错了,定是儿子将阮梨容这个那个了,阮梨容寻死觅活受了伤。
先拖得一拖,只要儿子把阮梨容弄得心甘qíng愿,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逆子,畜牲……”沈千山破口大骂,义愤填膺,闭口不提儿子现在何处。
他摆出这个姿态,阮莫儒那心中对沈墨然颇有好感,一时不便bī得太紧,只能听他叨念不绝骂着。
“沈老爷子,请阮姑娘出来罢。”聂远臻冷冷地打断沈千山的骂语。
“墨然不在府中,去向不明,世侄女亦不在府中,若不信,阮兄,你可以带着人搜查,小弟一定让人配合。”
“这个……”沈家也是一等一的门第,公然带人查搜?阮莫儒一时沉默。
“阮伯伯……”聂远臻把阮莫儒拉到一边,低声道:“阮伯伯,搜查。”
“千山兄说沈墨然不在府里,应该就是不在府里。”女儿若真在府里,自己找上门来了,沈千山还是得卖他面子的。
“阮姑娘在墨然手里,安危是不需担心的。”对沈墨然的品格,聂远臻亦信得过,他压低声音,“阮伯父,咱们……”
不是要搜找沈墨然与阮梨容,而是要找出去闻香阁找花月奴合作的那个人。
“骗梨容害梨容的,是沈家的人?”阮莫儒瞳仁收缩,眼里闪过冷芒。
“正是……”聂远臻点了点头,聂梅贞因身体虚弱,深居简出,只到过阮家沈家,行事之人找上的那个若云,眉眼有三五分像聂梅贞,显然是认识聂梅贞的,要用一个假的聂梅贞引阮梨容到闻香楼。那人还能算准阮梨容这两日会到聂家送礼,在阮家到聂家必经之路上引诱,由此又可以肯定,这人认识聂梅贞又认识阮梨容。
将这两个疑点确定,再联想到伤马事件,聂远臻已经肯定,谋划此事的,不是沈丽妍便是叶薇薇。
“千山兄,恕小弟冒犯了。”
“好说。”沈千山巴不得阮莫儒搜查,这边时间拖得越久,儿子就多了时间引诱说服阮梨容。
“沈伯父,请闭府门,把所有男女下人集中到一起。”聂远臻突兀地开口。
不过一个县太爷公子,还以为自己是父母官么?沈千山在心中不肖地嗤笑,见阮莫儒赞同,只得同意。
“传话下去,所有人过来集中。”
☆、第二十回
黑压压的一屋下人站定,明亮的灯光被遮了大半,聂远臻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来回走动,背光的脸刚棱冷硬,一双深眸融着闪烁的碎光,带出摄人的寒芒。
沈府的下人垂眼视地,在他来回走了三圈后,一齐失了色,面色苍白,有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有的双腿微微发抖。
“还没到齐?”聂远臻站定。
“还有谁还没来?”沈千山看向管家。
“确是都来了。”沈府管家的脸颊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极快,却没躲过聂远臻的眼睛。
聂远臻伸手,突地握住沈府管家的手腕,面色平淡无波,三个指头随意掐着,力道却大得那管家骨头发疼痛得弯腰。沈千山皱眉,正想出言抗议,聂远臻沉声道:“我这三指掐下去,你的手腕骨便会咔嚓一声折断。”
“我说,没来齐,表小姐带来的奴才没过来。”管家的嗓子发着颤,“聂公子,他们是客人……才……”
“带我过去。”
“阮兄,不是要找墨然和令千金吗?这,这又为的什么?”看着聂远臻推拖着自己的管家走远,沈千山感到不对了。
“千山兄稍安勿躁,聂公子想必自有他的道理。”阮莫儒緾住沈千山,不给他跟着去。
听到院外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时,叶薇薇得意地笑了,手里的红麝串轻轻挥动,在灯光里透亮夺目,红得像血珠子。
沈府管家过来传令所有下人到大厅集中,叶薇薇顿时明白,骗阮梨容到闻香阁一事泄漏了,她故意塞了一块碎银子过去,表示自已是客人,下人们跟着去了,自己这个主子会没脸。
去闻香阁接洽的不是下人,而是化成男妆的她本人,听说聂远臻从下人里查,她故意拦着下人不让去,不过是想捉弄聂远臻,报惊马事件聂远臻拆穿她,害她折了一指之仇。
想到聂远臻来了却找不到去闻香阁跟花月奴接洽的人,叶薇薇一阵快意。
那日她找沈丽妍说出了要诱阮梨容到青楼,把阮梨容卖进青楼,沈丽妍连声叫好赞成,只是在执行上,两人却产生分岐。
这事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去办,只能是信任之人,从下人里找一个固然妥当,可事后若是败露,这人证就双手奉出去了。
沈丽妍身材高挑,她提出沈丽妍扮男装去青楼接洽,若事败,要寻找的是男人可就找不出来了。
不料沈丽妍不同意,她一时无计可施,晚上入睡时,突然想到,自己也可以弄高个子亲自行事。
男人的衣袍,还有垫了棉絮增高许多的靴子她都毁了,那一日洽谈时没有说话只给鸨妈看纸上写的字,纸条她带走烧了,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吧?
叶薇薇寻思着,脚步声到门外了。
“表小姐,聂公子有话要问表小姐。”沈府管家在门外禀道。
“不就是要见服侍我的人吗?采英,你把人喊齐了给聂公子看看。”叶薇薇嗤笑了一声,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扭了扭身体看看镜子,抬步打算出去看聂远臻寻不到人时的失落面孔。
叶薇薇才刚踏出房门,脖子一寒,聂远臻的软剑把她脖子整个卷住。“跟我到县衙去。”
“聂公子,不是要看服侍表小姐的下人吗?”沈府管家懵了。
“不需看,人证物证齐全,本公子方才说要看下人,不过是怕元凶逃了。”聂远臻一字一字道。本来要来捉人证的,叶薇薇的有侍无恐让他改变了计划,他决定用攻心计诈出实qíng。
沈府管家听得莫名其妙,叶薇薇却腿软了,圆睁着双眼惊恐地看着聂远臻,随后大声闹骂起来。“聂远臻,你凭白无故,没有证据抓我,你以为你的知县父亲能一手遮天吗?”
“证据就是你自己。”聂远臻面上却一丝动dàng的表qíng亦没有,铁塔似的站着,手里的软剑却紧了又紧。
什么证据就是自己,这是在胡扯,他拿不出证据。叶薇薇声嘶力竭大喊。“聂远臻,阮梨容陷身青楼与我何gān,放开我。”
中计曝露了,聂远臻暗喜,眉角动了动,讥嘲的眼神瞥了叶薇薇一眼,道:“人家指证的就是你,跟我走,上了公堂再与她对质去。”
“你胡说,跟闻香楼鸨妈谈绑架阮梨容的不是我。”
聂远臻笑了,没有声音,厚实的嘴唇微微启合,叶薇薇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却蓦地想到一句话。
——请君入瓮不打自招
“你是故意做的套骗我?”叶薇薇目龇眼裂。
聂远臻在沈千山不解惶恐的目送下拖着叶薇薇回县衙,阮莫儒眼里有疑问,聂远臻示意他别问。
聂德和上安州叙职尚未回来,聂远臻正想录下叶薇薇的口供,差役来报:“公子,阮姑娘派人来找公子。”
太好了!虽然知阮梨容跟沈墨然在一起不会有事,听得她平安回府了,聂远臻和阮莫儒还是长舒出一口气。聂远臻不录口供了,命差役把叶薇薇下进大牢里,陪着阮莫儒急往阮府赶。
“梨容,你没事吧?”阮莫儒拉住飞奔迎出来的阮梨容,借着大门上灯笼的淡色光晕上下察看。“怎么回事?”
“我没事。”阮梨容忍下眼泪,手指朝西侧院指去,道“爹,今日之事以后再说,你先去看我娘吧。”
妻子怎么啦?阮莫儒朝西侧院急奔。阮梨容看向聂远臻,想到肖氏命在旦夕,喉头堵得厉害,想求聂远臻帮忙跑一趟京城进宫求药,却有些难以启齿。
相识不深,千里迢迢奔走,可怎么开口?
一阵风chuī来,灯笼晃dàng,阮梨容纤弱的身影在夜色中飘摇,长长的睫毛下一汪碧水朦胧不明,清浅迷离让人无端遐想出万种风qíng。
聂远臻紧紧的抿起嘴唇,心怦怦狂跳。
秋风乍起,chuī皱了一潭深水,模模糊糊教人qíng难自禁起来。
梆子声将聂远臻从迷失中拉回。
“阮姑娘,这次是叶氏女用我妹妹引诱你去闻香楼,要让闻香楼老鸨人不知鬼不觉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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