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的看着白清,目光中一片红光,竟是像烈火燃烧一般,骇得堂中众人不敢动弹。
突然,她低吼一声,扑向跪在身边的白清,纤细的双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怒声凄绝的控诉道:“害人jīng,都是你这个害人jīng,你自以为是,误我一生。害了我不够,连你父兄,你侄儿侄女都不放过。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死吧!哈哈……你去死啊……”
“呃……呃呃……嫂,嫂子,放手……”使劲的抓扯着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白清的目光中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好难受,呼吸不过来了。
为什么,嫂子,为什么?
曾经最为亲密的好友,十年亲如姐妹的姑嫂,最后竟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做了断!
就快要死了,白清还是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为的,是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竟是变成了如此模样?
犹记得年幼时,她们同在闺学为伴,互相扶持,纵横京内。有皇帝伯伯相护,便是宗室贵女,也不得不避她们锋芒。后来,她更是成全了她爱慕兄长的心思,亲去皇宫,求着皇帝伯伯将她列入了秀女名单,然后赐婚给兄长为妻。
可是为什么,她的言语中,会有那么深浓的恨?她为什么,会这样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那么的用力,指甲都深深的陷入到颈部的ròu中,窒息的同时,浑身都在疼痛。
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啊!
“放手,不会,再不会放手了!我要你死,要你死,是你害了我,全都是你,害人jīng,你害了我,还要害我的孩子……”
她害了她?害了她的孩子?
是了,圣旨已下,因为她火烧赈灾粮,所以娘家受牵连,全部贬为庶人,且终生不予再次录用。
可是,她根本没有gān过。
她不过是派人去教训教训苏梅罢了,她身边明明有了一个冯远志,还总是来勾引茂林,难道不该教训么?
赈灾粮被烧,与她何gān?
为什么?
茂林不信她,父亲不信她,兄长嫂子、皇帝伯伯……
所有的人都不信她。
她真的没有gān过,她若是想要苏梅的命,当年她一身láng狈的出现,掀开了一场大风波,然后又潇洒离开时候,她有多少的机会!
那个时候,她都没有下过手,怎么可能在若gān年后,去做那样的事qíng呢?
赈灾募捐的时候,她也有捐献粮食衣物的啊!看着皇帝伯伯日日忧心焦虑,还因此而大病了一场,她还把自己所有能够动用的银钱,全部jiāo给茂林捐献了出去的,希望能够尽一点自己的力,让皇帝伯伯少cao一点心,让灾民能够多一点钱吃饭。
会这样倾尽自己所有捐献的她,怎么可能gān出焚毁赈灾粮的事qíng呢?
可惜,她的辩解,没有任何人相信。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她说什么,他们都信的。
不敢相信为何会如此!
然而,还没等她想个通透,窒息的感觉,便随着越来越凄厉悲绝的咒骂哭喊声,渐渐远去了。
最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肖肃番外一
以肖肃这种从死人堆里面杀出来,连骨子里都透着冷漠的人,怎么会喜欢上白清这样蠢钝的姑娘,还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不说旁人弄不清楚,就是白清自己,心中也未尝没有怀疑。
她却不知道,肖肃爱她,正是因为她那种纯蠢到可爱的xing子。
她单纯善良,只要一点点好事儿,就能让她开心的笑起来;幼稚到毫无城府的地步,即便权势威赫,却从不主动去害人;脾气不好,可是为人直来直往,慡朗不羁,心里从藏不住任何事儿,特别的好哄;她极其袒护家人朋友,若是被她放进了心里去,可以为之付出一切;骨子里的固执和倔qiáng,让她对感qíng专一慎重,只要没有伤她到极致,便可以肆意的挥霍享受她的爱恋。
在肖肃的眼中,她所有的缺点,都可以当做优点来看。
最重要的是,她甜美的笑容,就是温暖他冰冷人生的阳光。
所以肖肃爱她,比她想象当中更甚。
这一切,其实都是源自于他自幼就隐藏在心底里那种极度渴望被需要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他的生活里,最重要的人不是母亲,而是rǔ娘。也许是因为移qíng的作用,失去了儿子的rǔ娘,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竭尽一切的对他好。那个时候的他,以为她就是他的母亲,最最重要的人。而顺宁长公主,不过是一个让他觉得有些想要亲近的陌生人而已。
直到奶娘被活生生的当着年幼的他的面被杖毙而死,他哭号着看着他所谓的母亲噙着冷意的微笑,听着她冰冷刺人的言语,不过才两岁多的他,就已经开始明白,什么叫冷酷,什么叫残忍。
然后,因为他的哭号的指责引得她厌恶,他被关进了一个狭小的宅院,身边全然没有任何熟悉的人。
每天醒过来之后,能够看到的,只有被院子圈起来的狭小天空,还有院子里一日比一日繁茂的杂糙。每一日面对的,全然是对他冷漠甚至于恶毒的侍婢下人。堂堂公主与侯爷的嫡亲独子,却要在卑微的下人手里讨生活,一个不慎,遭受的就是一顿毒打,或是几日饥寒jiāo迫。
那些年,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某一日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好在下人们总归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太过分,倒是让他苟延残喘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了他满五岁的那年。
那一年,“三王之乱”爆发,先帝驾崩,太子顺利登基,他才终于从幽闭的小院里出来。
可是,迎接他的,是父母和离,各自嫁娶。
而后,他在荣升继母的姨娘手底下过着更加悲惨不堪的生活。
一直到这一年的冬天,不堪忍受折磨,终于病倒濒死的他,被心怀愧疚的皇帝舅舅从肖家接了出来,住进美仑美换的皇宫里。而他父亲的应对,是告诉他的皇帝舅舅,如果他不回肖家,便要将他的名字从肖氏族谱上划去,将他逐出家族。
依然再嫁他人的母亲顺宁长公主给的回应,只有两个字:请便。
那一刻开始,他幼小的心灵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对父母的渴望,彻底的破灭。
是的!尽管备受忽视,甚至于屡屡遭受打击,他也曾深深的期待过父亲的重视和母亲的怜惜。然而,当别的孩童都能够围绕父母膝下,欢快笑闹时,他永远都只能孤零零的站在两个相邻的院子中间,望着两边都紧闭的大门,看着里面的灯火绚烂,听着里面的丝竹觞咏。
明明是血脉相连,世间最亲近的人,可他,却永远也无法进入他们的世界,更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
甚至于他而言,连要靠近他们的想法,都算得上是一种奢侈。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游离在外。
即便如此,他内心还是隐藏着点点的期待。
是肖天鹤的如此做法,和顺宁长公主的这句话,彻底的击碎了他所有的期待和渴望。让他终于彻底的明白,在父母的眼中,他的存在,完全就是属于多余。
那一刻开始,他所有的美好全部被葬送,打从骨子里种下了一种叫做冷漠的东西。
这种冷漠,在他好不容易从太后外祖母、皇帝舅舅、皇后舅母哪里感受到一点点温暖之后,又不得不因为某些不能溢于言表的缘由被送出京城,去往白云山庄之后,更加的深入骨髓。
从那以后,他很少开口说话,更没有了半点笑容。他的xing子,竟是完全的复制了教养他长大的师父。
不过他的师父在这世间尚且还有那么几个刻骨铭心,将其当做生命般在乎的人,心底里还依稀的保留了几分柔软。而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在意的人,这样的xing子发展到到最后,他甚至于对待自己都不曾有过丝毫心软。
战场上,为了杀敌,他可以主动用自己的身体去迎合敌人的刀枪,即便伤痕累累,也半点不在乎。再多的敌人倒在他的面前,一片血流成河,也不曾见他皱过眉头。
可是谁又知道,他内心里,其实也深深渴望着温暖和阳光呢?
这一点,他自己也是从那一日看到她的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她裹着一袭火红的披风,莹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拽着她兄长白澈的衣袖,张扬放肆的在御书房门口冲着太子殿下娇嗔笑闹。她的行为举止看起来是那么的骄纵不距,直呼太子姓名的言语更是僭越。可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只因为第一眼看到她面上的笑容,就好似有一缕灿烂的光芒,瞬间照耀进他僵硬冰冷的心中。曾经严严实实包裹着他柔软心房的冰霜外壳,就那么一点一点,毫无防备的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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