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女配求生存_凝辉残雪【完结+番外】(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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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头来,白清墨黑的眼睛中,终于不再懵懂纯粹,好似一瞬间,就填充进去了一种名叫“复杂”的东西。

  也许这一刻的她,才是真正的重生了。

  不单单是时光的倒流,生命的重来,乃是因为她想要护住她在乎的那些人,从里至外,让自己抛却原本的单纯善良,不再相信所谓的“人之初,xing本善”,开始用恶意来揣度所有的敌人。

  然后,用最锋利的刀,将敌人一一斩杀,绝不留qíng。

  “好亮!”连岷突然叫起来,他的小手从白清的背后,移到了她脸上。软软的小手轻触着她的眼睑,嘟囔道,“清儿姑姑的眼睛,会发光。”

  白清裂唇一笑,额头抵住他光洁嫩滑的额头,左右蹭动起来。连岷小小三岁孩童,姑姑与他玩起了最爱的游戏时,哪里还记得上一刻在说什么,当即“咯咯”的笑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挡白清的额头。

  姑侄二人,玩的不亦乐乎,完全的忽视了一旁恨得眼睛都发出怒光的太子妃。

  待他们安静下来,白清面对众人的时候,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懵懂,黯淡失色,哪有半点所谓的光芒?

  然而筵席结束,白清出宫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通知了外院的父兄,她想要与他们详细一谈的决定。

  ☆、第039章

  那一夜,月光如垠,水一般的缓缓流动在斑驳的树影间。

  白清连清歌都未带上,手执宫灯,独自朝设在二门左近的内书房行去。书房里,得了信的白氏父子二人,早已屏退左右,静坐相待。

  白清走进书房,熄了宫灯,没有如往常般一见面就往父兄面前凑,反而挑选了一个稍显昏暗的角落坐下,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

  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表露一丝多余的qíng绪,分外平淡的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细细说出。包括她如何被袁茂林等人骗得团团转,如何从父兄圣人太子等处为那些欺骗她的人们谋求利益。也包括她最后是因为怎样的罪名,被圣人赐了毒酒,却死在嫂子涂氏的手中。甚至于,她连身死之后,进入那个奇怪的书楼,里面遇见了怎么样的人,看见了怎样的qíng景,以及那本书中所描述的一切,全部没有一丝隐瞒的告知了他们。

  “我死了,圣人病了,冀王临朝监国,早投了他的涂家风光无限,当日就打上了咱家的门,爹被气得吐血而亡,尸骨未寒之际,涂氏就在娘家的支持下,哭闹撒泼的bī着哥哥写了和离书,转天就嫁了她那已经谋了外任的表兄,出京去了。”白清眸子里含了泪水,哽咽着继续说道,“族人们说,冀王处处针对打压白家,是因为爹宁愿让我找个停妻再娶的卑劣之人,也不肯将我嫁于他为妃。我,是白家覆亡的缘由,所以我们这一支,不配再埋葬于白氏家族的祖坟中。哥哥领着年幼的侄儿侄女,带着我与爹的尸骨回乡,不但未能如愿将我们葬入祖坟,反而带累的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和娘的尸骨,一并被族人qiáng制迁了出来。”

  “最后,哥哥只得将我们全部化为骨灰,然后带着侄儿侄女,离开了南浔,不知所踪。那本书的最后,我们白家覆亡一年之后,圣人驾崩,遗诏冀王登基为帝,并且在遗诏之中,厉斥早已亡故的皇后娘娘纵容亲子庶人连瑧谋朝篡位,不配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勒令迁棺出皇陵,葬于妃陵园中,不设祭飨。另册立新皇之母淑妃为元后,命其百年之后合葬于皇陵,彻底的将皇后一脉打落尘埃。苏梅,被新皇封为大长公主,时任吏部侍郎的袁茂林被净了身,送到大长公主府,做了个小太监。”说到此处,白清不由得勾起了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意来。

  苏梅重返京城,出示证据让她因“火烧赈灾粮”的罪名被圣人勒令禁足的时候,曾经来看过她。当时的她说,对于袁茂林,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不过是看他有前途,能为她报母仇兄仇,才委身下嫁的。可到最后,她弄死了自己这个抢走了他的女人,却又把他变相的留在了身边。

  说是折磨侮rǔ,又何尝不是舍不下呢?

  比起她这个蠢钝的毒妇,苏梅那般jīng明利索的女人,在感qíng上,不也是一样的糊涂么?

  也许,这一点将来她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故事说完了,白氏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话,整个书房里,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只那两张相似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震惊和骇然。

  鬼神之说素来有些无稽,作为博览群书的饱学之士,他们却一直是不太相信的。然而,白清自玄慈观受伤归来,醒转之后言及梦中所见的一切逐渐成为现实之后,他们终于渐渐的升起了些敬畏之心,不再如以往一般置若罔闻。

  可毕竟是多年的习惯,心底到底存疑,这些日子以来,冷眼旁观白清突然之间的改变,他们着实担忧。不过白清xing子颇犟,若她不愿说,便是他们如何bī迫,她也不会告知。

  于是,他们只能安静的看着,然后顺着她的意思,处置她想要处置的人,然后等待着她愿意开口说出真相的那一天。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等到了这一天,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事实竟会如此的惊人。

  死而重生,穿越时光,重返人间。

  这些词语,熟悉而陌生。若是别人言及,他们恐怕只会当做传说故事,听听便罢了。可偏偏是白清,她一句一句,清晰明了的诉说着未来十年会发生的一切,一点一滴的细节都不曾忽略。

  他们知道,这是真的,至少对白清自己而言,这是一场曾经经历过的人生大戏。

  看着她面上泪珠点点,眼神茫然无措,似乎对于未来,她没有半点期待,他们,心疼如绞。

  这一刻,他们顾不上她口中严峻的朝堂状况,顾不上尚在淑妃与冀王蒙蔽之中的圣人皇后和太子,他们的眼中,只看得见从痛苦的人生中挣扎着回来的白清。

  这是从一丁点儿大,他们就开始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姑娘啊!他们所有的愿景和谋划,不过是想她能够幸福快乐的活着,比那些有母亲宠爱关怀的姑娘,更加肆意的享受着幸福的人生。可是,她最终却是以那般悲惨的下场收尾,他们父子二人,着实有些无法接受。这比其他人的悲惨结局,更让他们觉得愤怒。

  白清的xing子如何,作为唯二的亲人,他们可谓是了如指掌。单纯善良,洁白无瑕,这是他们期望中的样子。纵然不如想象中的样子,有些骄纵,有些跋扈,可她却如他们所愿,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她的善良无害。至今十五年的漫长岁月中,除了近两三个月的突然转变,她的手上,从未沾染过半点血色。

  哪料到,她最后竟然会顶着个“毒妇”的名头,遗臭万年。

  天下人口诛笔伐的时候,怕是从未想过,那样的她,是被他们口中极力赞扬的“农神娘娘”栽赃陷害的吧!

  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而已,如今他们既已窥得先机,便是白清真的成为一个手染鲜血的“毒妇”,只要他们胜利了,她亦可以被打造为美誉满天下的名门闺秀,又何惧一个小小村妇,又何惧她那撷取自别人的技能和知识?

  自然,也不惧一个刚入朝堂,连半点继位资格都没有的冀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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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神思不属,心中暗自思量忖度,沉默了许久之后,白济远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半眯着眼睛,眼角处皲皱起几条细细的鱼尾纹,却丝毫不损风度翩翩的姿仪。只是此刻,他面上的表qíng有些莫测,似愤怒不虞,又好似淡然无谓,声音中,还带了点儿飘渺的味道:“你手受伤,是为了替清歌挡灾,还是故意想借此推迟婚礼?”

  白清抬头遥望着父亲面无表qíng的脸,心中有些迟疑。提及这一事,她其实很有些郁卒。当日她下了决心想要弄伤了自己,找一个可以顺利推迟婚礼的借口。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保住清歌,她就不会再受伤,谁料到最后,她是如愿以偿的受了伤,推迟了婚礼,清歌还是一样没有逃过这一劫。好在并不如前世严重,延请名医诊治之后,已然恢复如初,她愧疚之余,才稍放了心。

  后来,她得知因为她的受伤,陪同前往玄慈观伺候她的仆妇丫鬟们以及奉命保护她的护院侍卫们,全部被父亲施以杖责,只有清歌,因为同样受了伤,才幸免于难,可依然被扣了半年的月钱以示惩罚。她才知道,若是当日她受了伤,与她同坐一车的清歌却完好无损的话,她定然会被父兄杖杀,绝对活不下来。

  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做了怎样的蠢事,之后,便再不愿任何人提及受伤之事。

  然而此时,问问题的,是她的父亲,她再不愿,也不得不答。她垂下头,低声的嘟囔道:“我知道会惊马,故意受的伤,我不想一回来,就又嫁出去,重复上辈子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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