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闻言,语气中的温度更是急速的下降了好几度,冰冷的问道:“你是觉得,就算你不愿意了,我们也会bī着你出嫁么?”
“圣旨,不可违。”
“圣旨不可违?”白父气得笑了起来,“你难道没有仔细看过,你拿回来的那份赐婚圣旨,根本未曾加盖过玉玺么?”
“啊!”这一下,连白澈都惊异的叫了出来。“赐婚圣旨,没有加盖玉玺?”
白济远冷哼了一声,目光不善的看了儿子一眼,解释道:“她一个姑娘家,跑到宫里去求什么赐婚圣旨,根本就是儿戏,圣人又岂能跟着一起玩闹?你见过哪家的赐婚圣旨,不是圣人派遣天使前往两家各自宣旨,并且赐下如意的?又岂会只赐一份,由她自己带回?不过是不耐的她哭闹,随便给写了几个字,哄哄她而已。”
“那我的呢?”白澈目中暗含期待。当初的赐婚,不也是妹妹去求的么?若是一样如此对待,那他是不是就不用那般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水xing杨花的女人了?
“你如何能一样?”白济远鼓着眼,目光如刀,死命的瞪着他,“明旨宣诏,御赐玉如意一对,与你妹妹的qíng况,完全不同。你那事事qíng,早些给我处理gān净了,别拖拖拉拉的,到时候出了问题,损了名声,还带累你妹妹。”那般对待他们白家,对待他女儿的女人,不配做白家的媳妇儿,也不配生育白家的子嗣。
☆、第040章
白澈目光有些晦涩,垂下头去,咬牙切齿恨恨的应了一声:“是!”
他原本以为,背叛婚姻,与表兄私会,就已经是涂氏做出最为卑劣下-贱的事qíng了,却没想到,她竟不止如此,连亲手杀人这样狠辣的事qíng,都做得出来。最不值得原谅的是,她杀的那个人,竟还是他疼宠了一辈子的妹妹。
听到妹妹用那般平静的语气,说着这样惊骇的事qíng,那一瞬间,他恨不能亲手掐死她,也让她尝尝妹妹曾经尝过的味道。
妹妹前世的记忆中,将之留在妹妹坟前活祭的决定,恐怕还真是他能够做得出来的事。而今生,即便她还未曾做过这等事qíng,也是再留不得的了。
定下决心之后,白澈暂时将之放下,又将话题转回到白清身上,问道:“妹妹的婚事如何处理,爹有没有什么章程?”
“待我寻机禀明了圣人,取消就是了。从未发过明旨,那一旨未加盖玉玺的空文,取消了,那袁茂林又能如何呢?”白济远语气中满是不屑,须臾,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沉了下去,十分不虞的朝儿子问道,“他随同子传下江南的事qíng,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
“是我出的,子传亲自去向圣人求的。”提到子传二字的时候,白澈隐晦的瞟了白清一眼。见她神色毫无变化,似是对这个人完全无感一般,不由心中暗自为好友哀叹一声,前路漫漫,须得上下而求索啊!
他很不想承认,哀叹的同时,心中倒是颇有些想要看好戏的期待。
“糊涂!”白济远斥道,“打糙惊蛇不提也就罢了,单是出使一事,在旁人看来,就是白家对其特别的照顾了。恐怕在圣人看来,也是白家对其颇为满意的表现。你这不是在帮你妹妹,反而是将她推到不得不嫁的境地!”
白澈一窒,辩解道:“我又不曾知晓圣旨之事,想帮妹妹,自然得从姓袁的那头出手。他休妻再娶,是以其妻入门多年无所出为由,如今其妻已然诞育了子嗣,休书自然就作不得数了。让他风风光光的回了南浔,这事定然会bào露出来,他既已有了妻室,还在圣人面前撒谎,视为欺君,妹妹理所当然的不用再嫁,反而还能治他个欺君之罪。”
“你也知他犯的乃是欺君之罪,而欺君之罪是要牵连九族的,你妹妹与他已然订婚,若非手臂受伤,已然嫁了过去,你我都在九族之内。我们这边暂且不提,他原本那妻室就算不肯善罢甘休,袁氏族中恐怕也不会容许。他根本无需害怕,只要回族里讲明了qíng况,将罪名完全推到你妹妹身上,说是她qiáng迫他休妻另娶的,然后再给族里和他前任妻室许下些承诺,他的家族和妻室,自然会替他辩解,还会毁掉一切证据。这事即便全天下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若拿不出证据来,又能奈他何?”眼见着兄妹二人皆尽变了脸色,他顿了顿,这才又接了一句,“若那圣旨是真的,恐怕等他们一回来,你妹妹就须得马上嫁出去了。”
“爹!我不嫁!”白清面色惨白,语气有些凄厉。
她重生回来,连断手之痛都甘心承受,为的不就是要改变前世的命运,离那个算计了她,利用她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之后,还不肯好好对待她的男人么?
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不惜以陷害、株连、莫须有等yīn私手段,将身边和府中但凡有一丝可能会背叛他们白家的下人,全部处理了个gān净,弄得心力jiāo瘁。还狠下心来,不顾兄长的颜面和伤痛,揭破了嫂子涂氏的jian-qíng,将兄长bī至进退不得的地步。又当着涂经平的面,揭破了涂家女伪善的名头,致使她口中出现过的涂氏女,接连或意外身亡,或病故离世。
京城里,这两三个月一来,竟是突然多了好几起涂姓女的丧事。
这些事qíng,若换做前世或者在重生之前的她,那是绝对做不出来,甚至还会对旁人做这等事qíng呲之以鼻。可现在,她将自己曾经的坚持,和自己引以为傲的光明正大的行事准则,全然的放弃了。
心中虽偶尔会对那些未曾伤害过她的涂姓女,以及那些来不及伤害他们的下人升起些不忍,可到底,经过努力得到这些于她,于白家有利的结果时,她还是有些为之而自豪骄傲的。因为她终于不用再时时刻刻都需要父兄jīng心的保护,反而能够未雨绸缪的保护着他们了。
这样的骄傲和自豪,一直到今日皇后寿宴上,才被彻底的打破。
她见到了重生以后就可以遗忘了的冀王和淑妃,清楚明白的从他们眼底看到了即便他们想要隐藏,却依然暗暗流露出来的恶意。她也看到了那个在她怀中失去了温度,最终得了她的承诺,才闭上眼睛的岷儿。她看到了活生生的他,再一次搂着他香软温热的身子。暗自落泪的同时,她真正的明白了,单单是自己,就算从书中知道了许多旁人无法知晓的秘密,从苏梅的行事上学到了很多yīn狠毒辣的手段,她恐怕倾己所有,也一样还是斗不过他们的。
重生回来,她不光要逃离那个男人,避开与苏梅的战斗。最重要的,她想要父兄、皇后娘娘、太子哥哥、阳平姐姐、阿瑷和岷儿,还有那讨人厌的太子妃,都活着。
好好儿的,快乐的,高兴地,肆意的……活下去。
而要让他们都活下去,以她自己的能力,无疑是杯水车薪。而她唯一可以全心依靠的,也就只有父兄了。所以,她豁出去一切,即便父兄有可能会怀疑她的来历,当她是妖物鬼怪,她也要将事qíng说出来,让他们能够早有准备,不至于再重蹈覆辙。
可是此刻,得知了一切之后,父亲却说,她一样还要嫁给他。
怎么可以?
若然到了如此地步,她都一样无法避开前世的悲惨结局,还要嫁给那个男人的话?那么她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还不如早早就死了,也省得眼睁睁的看着前世那些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悲剧,再一次一个接着一个的发生,她却无力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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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儿满心绝望的样子,白济远心痛如绞,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将她搂进怀中,爱怜的安慰。反而语气严厉的问道:“你还有脸哭,你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你自己,就完全没有错吗?”
白清错愕的望着父亲,眸光中满是不解和委屈。
前世今生,爹从来没有对她大小声过,就算当年她因“火烧赈灾粮”被圣人禁足于白府之中,他也不过是叹气几声,然后就去想法子为她平反。如今,她历劫归来,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他却这般的责难于她。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看着她只咬唇哭泣,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娇傲肆意的活泼少女,白济远心中着实疼坏了,可更多的,却是恨其不争。“你受了委屈,为何不跟爹说?弄断自己的手,来逃避本可以轻松避开的婚姻,你也真狠得下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可知,你受了伤,昏迷着被送了回来,爹被吓成了什么样子?你托词你母亲托梦,为何又不肯全盘告知,反而自己胡乱行事,将事qíng搞成如今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畏首畏尾,思前顾后了?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切就算是真的,可现在它也还没有发生,你有何须如此害怕恐惧?你今儿告诉了我,我就可以跟你保证,它永远都不会发生。那个男人不会是你的困境,那个姓苏的女人,也不会成为你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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