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便拉着端亲王坐下,自己坐在他左侧,“怀疑?什么怀疑?”
“那一次你们被袭击,为父事后调查过,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始终怀疑那伙抢你玉佩的人与萧北舒有关系。”
“你是说……他让人,来抢劫他?”玉佩在她身上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再说当时的抢匪的确是针对萧北舒的,她两次遭遇危险,都是被牵连的那一个,萧北舒才是对方的真正目标。
“他目的为何为父不得而知,但我的怀疑绝非没有根据,兰舟也察觉到了。否则你认为以兰舟和萧北舒的关系,他为何这么久都不去看萧北舒一眼,也不联系?”
阮筠婷恍然,“兰舟聪明绝顶,他若是确信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阮筠岚听了气结的撇嘴,“父王,你看她!兰舟放个屁怕都是香的了!”
“岚哥儿!”端亲王白了儿子一眼,“怎么说话呢!”
阮筠岚气恼的背过身,用眼角余光偷看阮筠婷的神色,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过了。可一想到姐姐不要自己,却要一个外人,他就控制不住qíng绪,伤人的话也不由自主的顺口溜达出来了。
阮筠婷抱歉的望着阮筠岚,随后道:“父王,当年我母亲不告而别,您心里是何感受?”
端亲王一愣,实话实说道:“心急如焚,不舍,愤怒,只想着若抓回她来,定要好好把她关起来。可后来,所有的qíng绪都变作绝望……”
“是。绝望。”阮筠婷道:“我母亲既然愿意怀您的孩子,那她必然是爱您至深。可她宁愿与自己的丈夫分离,独自一人去承担生活的压力和痛苦,其中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是‘苦衷’,当年让你们夫妇二人分离,当初的分别,谁都没有想到是永别。”
阮筠婷说到此处,泪水已经盈满双眼:“我不想让‘苦衷’继续做原罪,不想冲走当年母亲的老路。我与兰舟真心相恋,彼此相知。我不愿意放开他,我也信任他心里有我,现在所做一切。皆为‘苦衷’二字。然这世上那里有后悔药给人?我若是不争取一下就离开他,我们两人都会终身遗憾。父王,我不是我母亲,不会遇到事qíng一走了之,我想留下。试一试。我不是不要您和岚哥儿,就算隔着距离,可我终归是你的女儿,是岚哥儿的姐姐。”
端亲王想不到,阮筠婷今日竟会如此诚恳的和他说这番话,他不免在想。如果当年凌月也如阮筠婷这般坚持,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落了个终身遗憾?
阮筠婷的话。让阮筠岚也颇为动容,“姐姐。”
“岚哥儿。我不是不重视你和父王,我只是,不想我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阮筠婷走到阮筠岚身后,弯身搂着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或许我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候。我就可以死心,然后回西武国去了,但不是在现在,不是在我还没有尽力试过之后。”
“罢了。”端亲王释然一笑,“婷儿既然这么想,父王岂有不同意的道理?若是说个不字儿,还不成了不同qíng理专门拆散人家姻缘的坏人了。”
“父王。”阮筠婷心下无比动容,从前她只是知道端亲王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因为灵魂换过,所以并未曾找到多少jīng神上的共鸣,只是多了个地位崇高的依靠罢了。可是现在,她真真正正感受到了父爱,这种纵容,这种为孩子的考虑,这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与她在现代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阮筠婷憋了多日的委屈,现在终于转化成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扑到到亲王怀里哽咽道:“父王。”
端亲王搂着女儿,怜惜的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长发,“好孩子,乖婷儿,不要哭啊,有父王在呢,父王一定给你做主,只是……兰舟那孩子介意的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阮筠婷退后一步,擦了擦眼泪。
“你知道的话,是不是也已经考虑好了后果?”端亲王担忧的道:“你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要一个健全的孩子。你现在还小,不懂这重要xing。”
“我想清楚了。父王。咱们家不靠我传宗接代,我不想放弃他。就算没有孩子也罢,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我宁愿终身不嫁。因为旁人会让我觉得厌烦,恶心。”
阮筠婷说的话没有威胁的意思,却威胁意味十足,端亲王无奈的摇头,“又是个痴傻孩子,也罢父王就不gān涉你们了。”
阮筠婷面露喜色:“多谢父王。”
阮筠岚便有些难过,“姐姐,我们明日就要启程了。”
“这么快?!”阮筠婷惊讶。
端亲王笑道:“西武也有好多公务等着为父处理。你既然留下,总是住在徐家也不好,这样,待会儿父王就派人到外头购置一块第,给你修建一个别院,虽然这是在大梁国,不能叫端阳郡主府,叫个养心小筑总可以吧?我把身边的好手都给你留下,再买上五六十个奴才,先让他们盖房子去,盖好了别院,你搬进去,让他们伺候你保护你。”
端亲王站起身,冷冷一笑:“徐家,或许有疼你的人,可也有不懂事的人不是?你暂且委屈一阵子,往后就可以独立门户了。”
离开这里,不用再勾心斗角的过日子,这正是她想要的。
阮筠婷喜笑颜开的行礼:“女儿多谢父王。”
端亲王开怀笑着,单手将她搀扶起来。
端亲王身边的人办事效率快,这日下午就在城东郊托了关系以西武端阳郡主的名义购置了一块地,着手开始购置木料建造“养心小筑。”端亲王身边的十名贴身侍卫都是武艺高超的jīng壮汉子,被留下保护阮筠婷,阮筠婷住在徐家,一时半刻用不上他们,他们也被派去修建别院了。
晚上。徐家办了宴会,为端亲王和阮筠岚践行。席间老太太多吃了两盅酒,拉着阮筠岚的手不舍的落泪。说了好些动人心的话。阮筠岚也是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老太太是真的老了。
七月二十,阳光明媚,郊外,阮筠婷与琼华公主拉着手依依惜别,“婷儿,你真的不回去?”
阮筠婷摇头,将被风略起的长发顺了顺。笑着道:“若有一日回去,我也不会形单影只的回去。”
琼华闻言,便兴奋的顺着阮筠婷的目光看向一身绯红色西武国官服俊美无俦的君兰舟。
君兰舟脸上的疤痕淡了。若不细看几乎瞧不出曾经受过伤,这是让阮筠婷最欣慰的一件事。
君兰舟咳嗽一声,到了端亲王跟前:“义父。”
端亲王拍了拍他肩膀,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句:“好好的。照顾婷儿。”
“我……”
“嗯?”
“是。我尽力。”君兰舟很是无奈。
端亲王便扬声道:“琼华,上车吧。时辰到了,咱们该起程了。”
“知道了三皇叔。”琼华公主应了一声,拍了拍阮筠婷的手,转回身上了马车。
阮筠岚和端亲王一同翻身上马。
阮筠婷的目光,便落在批了天青色披风的弟弟身上。重生以来。这是他们姐弟二人第一次分开。虽然她知道,将来他们总会有分别的日子,可此刻。她仍旧忍不住离别愁绪,泪盈于睫。
阮筠岚更是如此,他们姐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同吃同住,母亲死后。他们一同讨饭寻找外祖母家,然后一起在深宅大院中求生存。他从来没有让阮筠婷一个人过。不过阮筠岚也清楚,阮筠婷早已经可以面对一切困难都能够随机应变,这么久以来,她不是一直都处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在保护他吗?
“姐姐,珍重。”
“你也是。”阮筠婷笑着挥了挥手。
端亲王回头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养生吩咐道:“启程。”
“驾!”
车马队伍向前,护卫步伐整齐划一。阮筠岚和端王爷二人在队伍的最前头,就像两面旗帜,他们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让人骄傲。
眼看着他们渐渐的走出视线,阮筠婷打算上车之时,后头突然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筠岚!筠岚!”
“清歌郡主?”阮筠婷惊愕的望着挥着帕子小跑步而来的韩清歌,她跑的鬓松钗迟,后头的丫鬟和,嬷嬷追的上气不接下气。
“筠岚!我会找你的,你等我啊!筠岚!”韩清歌站在山包上,用力的对远处的阮筠岚挥舞双臂。
“郡主,您这样不成体统啊,快别叫了。”老嬷嬷皱着眉提醒。
韩清歌耳充不闻,仍旧叫着“筠岚等我”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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