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去赶车的婆子又道:“回来的时候还是张大夫赶得车,否则恐怕还没这么快。”
顾廷煊闻得那婆子的话,顿时黑下一张脸,不禁反问:“张大夫赶得马车?”
顾炎忙道:“小嫂子和钱妈妈还是赶紧进屋坐下歇会儿。”
童若瑶到底年轻,虽然颠簸的简直坐都坐不稳,好歹回来还没事儿,钱妈妈下了马车就吐了一回,这会子脸色才真正十分难看。老夫人见钱妈妈捂着胸口,眉头紧蹙,忙叫婆子扶着她进屋。才说起崔氏的qíng况,为了让她保持清醒,不要昏迷过去,嘴里一直含着人参,稳婆又掐着她的人中……
只听老夫人淡淡说起,任旧叫人觉得胆战心惊,童若瑶只觉出了一手心的冷汗,而另一只手一直被顾廷煊牢牢握住,炙热的温度,让狂跳不止的心房,慢慢平复下来。
屋里一时寂静无人说话,外面也只有丫头婆子忙碌的脚步声,童若瑶和钱妈妈出门时,崔氏的叫喊声虽然沙哑,可却大老远都能听见,现在却一点儿也不闻,来去一个时辰左右,崔氏的qíng况还真的一点儿也不乐观。
……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门上的灯笼逐渐点亮,灯光衬托下,老夫人额头上晶莹的汗水格外显眼,而后罩房却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正待众人等得心急时,帘子撩开,大伙不约而同地望去,却是吕氏和郝氏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吕氏一眼看到童若瑶,忙略带责怪地问道:“qíng况如何了?怎么一直不打发人带个话儿,我在屋里等了许久,叫范妈妈出来问才知道……”
话没说完,老夫人清冷地看了吕氏和郝氏一眼,道:“别怪若瑶,幸而她过来及时,去把张大夫请来了,qíng况如何我们也还都不知道。”
吕氏和郝氏面色一僵,皆微微垂下头,默默去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郝氏琢磨着想说一些宽慰的话,放下茶杯道:“侄儿媳妇把张大夫请来,想必定能逢凶化吉,大嫂的病都是张大夫给医治好的。”
这话似乎并没有说到老夫人的心坎上,语气似乎比刚才还冷了几分,“张大夫医道高明故而功不可没,你大嫂子的病,也是若瑶细心照料才好起来。”
提到张大夫和吕氏的病,大概所有人都会想起吕氏发病最厉害的那次,是童若瑶救了她。何况,老夫人很是明白地说了,是童若瑶照顾吕氏,吕氏的病才好起来。
秀珠贴身照顾吕氏那么多年,偏偏没有任何起色,大夫是一个问题,难道秀珠就没有问题?
吕氏埋着头,仿若未闻。顾炎脸色愈发凝重,眉宇间一片yīn霾,郝氏讪讪的闭上嘴,而童若瑶垂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只知道顾廷煊握着她的手,力道又重了些。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终于有婆子欢喜地跑进来,喜极而泣地道:“三奶奶生了位姐儿!”
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嗓音几乎穿透耳膜,“大小可都平安?”
那婆子道:“三奶奶虚脱的厉害,张大夫还在用针灸的法子,孩子被呛了些羊水,已经吐出来……”
话音未落,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清脆的孩提哭声,婆子忙阻止说话,众人禁不住留神细听,果然是孩子的哭声!那一刻漫天星辰,仿若瞬间明亮了许多。
钱妈妈不禁叹道:“菩萨保佑,总算放心了。”
老夫人脸上也添了些许欣慰的笑,朝婆子道:“去叫老二媳妇把孩子抱来瞧瞧。”
婆子欢欢喜喜地去了,没一会儿,就见huáng氏抱着一团被褥进来,她衣裳、发饰任旧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些怠倦,可眉间笑意却无法掩饰她终于抱上孙女的好心qíng。一边将怀里的孩子拿给老夫人瞧,一边笑道:“这眉眼竟生的像我,还是个小不点儿,就已经是美人胎子了。”
老夫人瞪她一眼,“说着话也不害臊,但凡生的好看的都像你不成?已经作奶奶的人了,没见过还有这样说孙女的。”
“老夫人几个孙女,眉眼还不是像老夫人,难道老夫人不觉得您几位孙女都是美人胎子?”
老夫人笑起来,众人也应景地笑了笑。老夫人便叫huáng氏把孩子抱过去让童若瑶也瞧瞧,笑道:“等月桂出了月子,第一个要去谢的就是若瑶。”
huáng氏接连点头,十分感激地朝童若瑶一笑,叹道:“这一次多亏了侄儿媳妇,张大夫来了之后,略略诊过脉,就开始施针,宫门开了一半,只露出一只小脚出来,他一边施针一边叫稳婆将胎位顺过来,等宫门开了,孩子就顺利出来了……”
童若瑶朝大红色被褥看去,只有她手掌大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huáng氏把惊心动魄的场面重新说了一回,才叫老夫人帮着给孩子取个名儿。老夫人略一琢磨,道:“我就给她取个rǔ名吧,她顺利降生算得是贵人相助,一个是张大夫一个是她婶娘,以后可要记着他们的恩qíng,就叫铭姐儿吧,铭记在心。”
huáng氏直点头说好,又谢老夫人赐名,便一口一个铭姐儿地叫起来。紧张了一个下午的气氛,终于缓和起来。众人接二连三地开始恭喜老夫人抱了重孙女,可铭姐儿不gān了,咧着小嘴巴哭起来,老夫人忙叫huáng氏把孩子递给奶妈。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伙也都累了就各自回去歇着。还有若瑶,今儿下午跑来跑去,也不知受了怎样的颠簸,早些回去歇着。”
童若瑶忙道:“谢老夫人疼爱,孙媳无碍,倒是钱妈妈比孙媳年长,更应该好好歇歇。”
今天钱妈妈也跟着去了,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何况老夫人也已经帮自己说了不少的话。
钱妈妈闻得童若瑶的话,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幸亏奴婢这把老骨头没误了时辰,耽搁三奶奶。”
huáng氏立刻十分感激地道:“侄儿媳妇、钱妈妈,今儿多亏了你们,等月桂从月子里头出来,我一定叫她亲自去谢谢你们。”又看着童若瑶,略显郑重其事地道,“侄儿媳妇和钱妈妈的好处,我心里明白也会一直记着。”
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便和钱妈妈互相搀扶着率先踏出正屋,其他人也鱼贯着出来。顾廷之任旧守在产房,外面的事儿huáng氏还得张罗,将众人送到门口便进去继续忙活。
出了院门没多久大伙便都分路了,回千禧堂和庆余堂还有一段顺路,郝氏便疾步上前去搀扶老夫人。吕氏和童若瑶、顾廷煊同路,目送突然安静了不少的顾炎离开,童若瑶和顾廷煊携手跟在吕氏身后。
凉风送慡,悉悉索索的风声让夜愈发宁静。
快到青松院,吕氏顿住步子,转身闻声细语地道:“时候也不早了,若瑶今儿来回奔波,早些回去歇着。”
童若瑶福福身,和顾廷煊并肩目送吕氏,待她渐渐远去,拐了弯彻底不见才预备抬脚,却突然被顾廷煊拦腰抱起来。
童若瑶又气又恼,分明听到后面小玉和婆子们压抑的笑声,瞪了顾廷煊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进屋。
香雪早就在正屋门口守着,见顾廷煊抱着童若瑶回来,忙不迭红了脸往暗处回避去。等小玉她们回来,才询问崔氏的qíng况,小玉略略说了说,便问厨房备了晚饭没有。
香雪道:“预备了一些点心,二奶奶和二爷还没吃饭么?那咱们快些去预备。”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童若瑶才抬起头,瞪着顾廷煊,却迎上顾廷煊极其心疼的注视,心里一软哪里还能坚持瞪下去?而顾廷煊的眸光,除了心疼,还像还有对某种事儿的恐惧……
顾廷煊哎,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的人,怎么还有能叫他恐惧的事儿?难不成是因为崔氏惊心动魄产子一事?
童若瑶还没来及问,顾廷煊叹口气低声道:“倘或今儿是你,可叫我怎么办?”
童若瑶想笑,可没笑出来,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楚,只是鼻子微微泛酸,眼眶涌起阵阵热流,有些哭笑不得,“老夫人都说身为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三弟妹不是没事嘛,如果换做是我,也定然不会有事儿。”
顾廷煊神qíng依旧凝重,眉头蹙着,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童若瑶的影子。心疼、害怕各种qíng绪jiāo织成一团。童若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安慰起顾廷煊来,可越安慰,他眸光越是深沉,童若瑶板着脸佯装生气,赌气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给你生的孩子?”
说完,别开脸,身体也朝向另一边,气鼓鼓地大口喘息。
顾廷煊长叹口气,固执地伸出长臂抱住她,声音底浅却醇厚而有力:“如果要你吃那些苦头,孩子不要也罢。”
童若瑶气得推开他,“这话你还真说得出口,你不要我要!以后休想听孩子叫你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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