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不腻吗?这样抱着我!”
“让爸爸好好亲近你,以前缺了许多机会。”
“这是要补偿的意思?”
闵修夜扳过他的脸,在他凉滑的柔软的发上摸了一下,没有回答。月色媚着,妖妖娆娆,月光与树影之间默默地流动着一种暧昧,一股暗cháo。互相角立着,隐隐不相让。
立在古色朦胧的仿古旧式宫灯下,在月色均匀的涂抹下,在清瘦的梧桐树下,月光投下一个颀长的影子,好像微晃了一下,被风惊扰,其实又好似未动,谁知道呢?月朦胧,鸟朦胧。
别墅内通亮着。赵凝晴看着沈妈忙完善尾的工序,有点身心俱疲。又叫来厨娘,吩咐作明日的早餐。难得家里的三个男人都在。又定好时间。吩咐下去琐屑的家事。这女主人的事qíng份儿,最近,她担得更比往日尽心。沈妈对她又是惊喜又是安慰。
她疲惫地上二楼。洗完澡。想起件事。扣响二楼书房的门。半天无回应。就索xing推开。没人。她看窗开着,想来夜深时,寒风飒飒,又驱身走近窗户。用力地将两扇对窗合上。退出房间。将门细心带上。
她走到主卧,在梳妆台坐下。对着梳妆镜,将一对玛瑙绿在灯下还闪着绿荧荧的光的耳环吊坠无力地溜在桌面,想了想又规置在首饰盒里。第二天总要见人的,要找,免不了颇费一番心力。
接着对着面皮,看着镜子里的脸,卸下眼影,脂粉,将指甲油清洗蔻丹。浸在清水里的指甲,又再度盈住光泽,粉色,熠熠的,又是一种素色。
卸完了妆,没有睡觉,呆坐在梳妆镜前,打量着自己的镜中的像。恍惚间,那惊异得不似自己,像个陌生人,从未见过的。她的容颜,依旧鲜妍,甚而比作女孩子那段时光更添了几分韵味,却也不是当初的人心,当时的月夜了。
她伏在桌子上,半天没有抬起头。过了很久,传出呜咽抽泣声,瘦削的肩微微起伏耸动着。一个人总有一次哭得像他少年的模样。像作孩子的稚气。像迷失的温糯的羔羊。
十年前的月夜正如现今这样平静。正如没有永不降临的夜,也没有永不坠落的光。十年之后的月光是如何的教人心碎,教人惘然,谁又知晓呢?知晓又如何,命运不留qíng,人已不含qíng。
作者有话要说:
闵良泽抬起稚气的眉眼,“爸爸,你为什么抱着我,不腻吗?”
闵修夜呼吸加重,“我需要你,怎么会腻?”
“呵。”
“老色鬼。”
安静的声音,“我只是想抱抱你。我喜欢。”
“还少了一个字!!”
对方缓缓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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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雪日
正如每一个平淡日子,当晴日的第一道光线铺洒在窗幔上,一天开始周转。良泽手伸出,取来chuáng头的手表,一看,已是七点钟。起身卷起帏幔,洁面,漱口,穿好校服,下楼。
其实,所有庸常的一天多是这样的发轫。在许多人的记忆里,都嵌成了碎片,但这实在是真实的生活,祛除所谓的梦幻瑰奇。
良泽经过二楼天窗时,晨曦从窗口折进,亮堂堂的,存潜着一种极为温柔的抚慰。他神思恍惚,梦里不知身是客的类似感觉。
恍惚间上一世的凌乱冷淡的命运已远去,那种惨淡经营,苦心孤诣的生活不复存在。如今的一切都是静的,宁和的。
但野望依然在他内心蛰伏着,他能感觉到那头凶shòu的蠢蠢yù动,对名利的执念,对财富的追逐,这些东西依然在深夜啃噬着他的骨头。他的心思沉了下去,脸上呈现一片yīn翳。
早餐闵修夜不在,只有他们三人。闵焱不知为何格外安静,全无那种外jiāo家似的谈话技巧。但可能说话只是一种伎俩,一种手段,厌了,也就弃了。吃完早餐,在洁白的纸巾上揩手。
闵焱和他坐在同一辆轿车里。在晨光中,良泽观察着他的表qíng,窥见了厌意,却也不知从何而起。两个人在密闭的空间无话。
中途,闵焱无聊,捉了他的手把玩,捏捏手指,用指腹摩擦良泽的掌心。良泽受痒,赶紧抽了出来,一面骂道:神经!对方反而发笑。没过多久,闵焱又像孩童起了玩心,用中指和拇指掐住他的手腕,啧啧称奇:“你看你的手太细,太小。只有我的五分之三。”
良泽倒有了点兴趣与耐心,琐屑微小的细节让他生发对庸常生活的珍爱之意。他的爱qíng不是对着人的,而是对着俗世生活的烟火气的景慕。
倘若你这时与他讲,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会爱上一个面目模糊的脸,嗤笑一定从他的心里散出。也只是在心里。他的面容上依旧保持着稚气。眼睛的神qíng确是冷冰冰的。
闵焱闭着眼睛假寐,眼睑下有浓重的yīn影,看来,昨夜没有获得甜美的睡眠。闵焱很清淡的说着话。语气不像往日,也不像少年。须臾间,倒神似其父。他在那短暂的片刻里,跨越青涩,庄严得像个大人。也显出滑稽可笑。
闵焱漫不经心地说:“你倒不像个男孩子。不喜运动,不爱结jiāo朋友。不要和我说你认识许多同龄人。没有用的。你的眼神bào露了你的冷淡。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完美。其实,靠近你的人得克服你的周身的冷淡。这有时倒也成为一种魅力。”
良泽挤出礼貌的笑意,感觉到无趣。这样突兀的所谓qíng感的深入剖解,又是为何?他没有探究的心qíng。他懒懒地不想作答。但听得出对方的善意。
良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你只是说我不像你们一类人。有谁规定女孩子该是哪样,作男孩的又该是如何?总听过一句话: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依我看来,一个独立的个体,xingqíng中男人与女人的特质都有,单看哪一面占得上风。我看你们这类男孩子,不就是逞qiáng意气,藐天藐地的类型之一?哎。这些东西讲起来怪无聊的。你今日也是奇怪。可能生活中的严肃只能偶尔想想。不太适宜成为话语。”
闵焱半天不语,忽没头没脑地说:“你倒是与他相谈甚欢!”这才是长长对话里的一点灵光。前面只是序曲,用于铺垫。这才是jīng萃。
良泽狭长的眼睛里迸溅进几许星光,熠熠的,生辉的。他向闵焱倾身过去,反触及闵焱的手掌,将自己的手蜷缩成拳,塞到他手中,发嗔:“你看,你的手都要裹住我了。”闵焱呆了一下,像被灼烫了,立身从良泽的围攻中逃逸。
良泽脸偏着窗外,嘴角微微上扬,有着莫名的弧度。车子停在校门外。校园里已聚着许多人。穿宝蓝色衬衫上衣和白色纱裙校服,脚穿细细白色高跟鞋的女学生们零落地注视着刚刚抵达的轿车。她们有几分吃惊,目睹到校糙和级糙的同时出现。
良泽对她们温和的笑笑,而闵焱只是一味往人群中走去,消失在前面的甬道。第一节课是英文课。良泽自小在美国长大,口语、阅读与作文难不倒他。每次英语小测总在140以上。因此,他极有机会在这次期终考试中被选拔进国际班。
他推开BASISD的后门,坐在最后一排,同桌彭博真赶紧抢夺他的书包,从里面翻找到英语试卷,唰唰抄了起来。他低下头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数学辅导书,专心看了进去。
这节英文课是由外教Christina教,一个胖胖的皮肤白皙的美国人。她说她最喜欢夏洛特.勃朗蒂的JaneEyer。通俗易懂而富于韵味。那堂课上她让良泽念的一段正是Jane抗争不公平待遇的宣言。
良泽站起身,晨光将少年的身姿描摹得优美健康,像拔节而进的新竹。清新,葱郁。他的清冽带着一点柔和的嗓音为这个清晨抹上了一层氤氲的光圈,都属于一个柔和而冷淡的清晨。
他还在念着,日头渐升,阳光恣意地刁钻地映照在窗棂上,围边的金属被折she出冷光。清醒笃定。一节节的课使良泽适宜了节奏。波澜无兴。上午的最后一堂数学课上完。
窗外不经意飘起了雪。这是今年一个寒冬的明证。不同于南方那种湿冷的斑驳含污的雪,这一场雪是gān的,轻燥的。一触即化。薄的,脆弱的。它们看似毫无重量,过了一个下午,也能将周围的世界同化成冰雪王国。
闵焱在微信里和他说,今晚不回家,在朋友家过夜,让他别等。可以先坐车走。闵焱其实日常的出行工具是一辆银灰色机车,贵得令人咂舌。赵凝晴特地与他谈过,自然是温柔贵妇的那一套。闵修夜不以为意。反正,豪门的许多快乐不就是挥霍着许多金钱得来的?死守着倒不如一时的快意。
良泽没有备着伞。在知行楼一楼大厅逢着顾珏的女友苏牧清。她不惧寒似的,穿着露腿根的迷你短裙,嘴唇涂得嫣红,活似一位吸血鬼女王。她好心地把一把粉色的遮阳伞递给他。
良泽道谢,取笑:“你让我怎么带的出去?这样小,还是遮阳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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