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白摇头说:“水木先生虽说贵为帝师,却无品无阶,不能做保。保人很重要,你所告之事、所告之人都非同小可,皇上也要看保人的面子。”
“我已经有人选了,先吃饭,吃完饭再商量。”
残羹剩菜撤下,明珏让公羊白写状纸,让萧攀萧登协助准备材料,又写了一封密信,让梁成去连州府衙jiāo给杜大人,有几件事qíng需要提前沟通。
公羊白放下笔,松了一口气,“状纸和证据都准备好了,就差做保之人了。”
“做保之人也准备好了。”明珏把刚写好的信递给公羊白,又让人准备银子。
“你跟这两个人jiāoqíng深吗?他们……”公羊白拿过她的信打开,“你认识镶亲王?听说他很不好打jiāo道。程国公有爵,却是闲职,很少参与国事。”
“没问题,如果他们两个不行,我还有两个候选人,一定能行。”
明珏把信装好,又附上一张白纸,如果他们同意,就让他们把印信盖到白纸上。装好之后,她又检查了一遍,才给萧攀萧登一人一封,让他们赶紧去送。
见公羊白满脸疑问,明珏笑了笑,跟他半真半假解释了一通。如果这两个人不行,等她到京城,就去找小乔和秦临庄,刀架在脖子上,也要bī他们做保。
明珏与镶亲王只在乐农节见过,并无jiāoqíng可言,但她能看出镶亲王是八卦公,喜欢听闲事,对了心思,也喜欢管闲事,而且他对温顺侯和五皇子颇有成见。
她在信上问镶亲王想不想看热闹,想看大热闹就在白纸上盖印签,保证让他大开眼界。她信的落款是江宇慧,她相信一定能勾起镶亲王的八卦神经。
程国公是小乔的老岳父,她在和小乔筹划豆腐坊的时候见过几次。那老家伙很贪财,胆子不大,但若能刮小乔的钱,他会不遗余力,以此为乐。
明珏在给程国公的信里说如果他肯帮忙,她就会从小乔的矿井里挖两成gān股奉送。程国公一家有小乔做靠山,根本不会把温顺侯和五皇子放在眼里。而且程国公曾是启明帝少年时的伴读,一起长大的玩伴,怎么也要看几分qíng面。
“这两个保人都不错,洛九小姐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接下来就是休息,养jīng蓄锐,天黑之前赶到京城。”
“明天不是大早朝,皇上卯正才升殿,你想什么时候敲登闻鼓。”
大秦皇朝开国以来,除了休沐日,天天有早朝。水木被封为帝师之后,建议启明帝劳逸结合,逢十休沐,逢三六九上大早朝,其余日子是小早朝。
大早朝寅时正刻(凌晨四点)开始,要求六品以上京官和有爵之人全部参加。而小早朝卯时正刻(早晨六点)开始,只是一些品阶较高的官员议事。
“寅时初刻。”
“好,在下去准备。”公羊白行礼告退。
明珏等人赶到别苑的时候,夜已黑透,萧攀萧登早已等在别苑。两份印签都已盖好,听说程国公还腻歪了几句,怕明珏说话不算数,一再嘱咐送信之人提醒明珏。而镶亲王问也没问,就盖了印签,从始至终,脸上透着神秘的兴奋。
听派去监视的护卫禀报,平原等人也是刚进京城,比他们早一步,去了温顺侯府。明珏不以为然,把众人叫来,又商议一番,一切妥当,才各自休息。
寅时初刻,登闻鼓敲响,震耳yù聋。皇宫内响起警报,九长五短,代表天子威严。就在霎那间,一片漆黑的京城被光芒淹没,陷入喧嚣杂乱之中。
第三卷 侯门深怨 第一百二十章 大快人心
宫门外停满轿舆车马,刚从chuáng上爬起来的大小官员向金殿跑去,边跑边整理衣帽。品阶较高的官员私下打探消息,都想知道登闻鼓响的因由,是否关系自己。
自水木建议启明帝进一步限定了敲登闻鼓的条件,登闻鼓已经很多年没响过了。登闻鼓一响,皇帝临朝,百官同殿,不管击鼓之人状告何事,哪怕涉及皇室尊严和隐秘,最后如何处理,都要由皇帝亲签诏书诏告天,以儆效尤。
人们一定还有印象,上一次登闻鼓响是程氏家族及其门生故旧状告大公主不守妇道礼法,yín呀dàng不堪,气死程阁老,这一晃眼也有七八年了。
现在登闻鼓又响了,而且还是半夜,文武百官能不心生疑虑、满腹惊诧吗?
明珏坐在马车里,手心里冒出冷汗,下意识地裹紧衣服。怕万一到最后滚钉板、过刀墙,她多穿了两套外衫,在仲夏的深夜,她仍感觉到遍体生凉。
内心怦跳,肚子抽缩,要说这时候不紧张,那绝对是骗爹呢。这阵势,她在影视里可是没见过的,没经验可取,只好凭自己一步步走过,哪怕双脚被扎的鲜血淋漓。人都bī出来的,事qíng闹到这种地步,要想一劳永逸,必须兵行险招。
状纸证据、失物清单和保人证明都递上去了,银子也jiāo了,她现在就等着皇上宣她觐见了。明珏打开她留存的状纸和失物清单,借着微弱的灯光又看了一遍。
皇上见到状纸会怎么样?百官听说她告状会有何反映?她无暇多想。金殿之上如何陈qíng答复,她也没多做考虑,只能等到时候随机应变,临场发挥了。
“宣江宇慧觐见——宣江宇慧觐见——”
明珏扶着丫头的胳膊下车,双脚发软,两腿也有些的发抖。她在车前立定,仰头望着深邃的黑夜,慢慢闭眼,把满天星辰关入眼帘,轻轻吐纳呼吸。
带路的太监得了银子,才允许明珏带两个丫头进宫,其他人一律在宫门外等候。跟着太监快步如飞,穿梭在昏暗的宫道上,明珏思绪如麻,心慌脚乱。
到了大殿门口,太监去禀报,她站在门槛上,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高耸巍峨、金壁辉煌的金銮殿,她的心神渐渐平静,眼底流露出必胜的希望。
“宣江宇慧进殿——”
登闻鼓响,京城之中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列席听朝,来的人太多,大殿里挤不下,品阶低的官员都排在殿外的台阶上,中间仅留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为了方便行走起立跪站,明珏上身穿了一件中长夹袄,下身是一条小摆凤尾裙,衣饰素净且颜色偏暗。沉暗的夜色浸染了她的衣衫,更凭添几分清凉,夜风拂起凤尾裙的下摆,袂裾轻柔飞扬,点缀森凉威严的夜之宫殿。
进了殿门,明珏昂首挺胸,大步慢行,周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凛然沉稳的气质。她日不斜视,沉静清傲的目光直视高坐龙庭的君主。
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她she来,眼底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各异的心思。明珏暗摇头、深吸气,嘴角噙起凉凉的笑意,成为焦点,她反而更加镇定。
大殿之内金光闪耀,红烛明亮,龙涎香氤氲着清雅高贵的气味。龙台有三尺高、九尺见方,四面各有五个台阶,两个太监分立两旁,垂手伺候。启明帝端坐龙椅之上,神qíng迷糊,却qiáng做清醒,有些力不从心,神色显得恹恹昏昏。
殿堂之内,文武百官分两队站立,中间有一条三尺宽的通道。百官站立的地方离高耸的龙台有三步远,除了几位皇子,官员按品排列,从高到低。龙台下靠近台阶的地方摆着两把椅子,镶亲王和老汝亲王稳坐听朝。
武官以萧怀逸为尊,文官以大学士民居首,皇子王孙及有爵者分列两旁,后面才是各部的官员。有爵者且手握实权的人很少,但品阶待遇却比官员要高。
明珏三叩九拜,高呼万岁,行礼完毕,直跪殿中,并不多言,而等人询问。
“江宇慧,你为何击登闻鼓?”启明帝没睡够,有点晕,但有人敲响七八年没响过的登闻鼓,他还是很重视,尤其明珏身份特殊,他对明珏印象也很好。
“回皇上,民女要告御状。”明珏一字也不多说,这是公羊白教她的规矩。
“哦,告御状。”启明帝打开状纸,先拿出最上面两张保人证明,看到这两个保人,他心中纳罕,“保人是镶亲王和程国公,你们为何替她做保?”
镶亲王站起来抱拳施礼,看了看明珏,满不在乎地说:“路不平,有人踩。”
程国公出列,向启明帝行礼,附和说:“对对对,路不平,有人踩。”
众人满脸惊疑看向明珏,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她半夜三更告御状,而且她居然能请动镶亲王和程国公做保,可见水木这女学生还有非一般硬的后台。
“江宇慧,你要状告何人?”启明帝边问边打开状纸,只扫了一眼,立刻睡意消散。百官见启明帝忽然jīng神百倍,都睁大眼,恨不得开神目看清状纸。
“回皇上,民女一告温顺侯温显宗勾结连州知府平原诬陷民女,企图置民女于死地。平原指使奴才做伪证,制造冤狱,妄想屈打成招。又以搜查为名,带兵洗劫民女的宅院,致使民女丢失损坏财物达十万两纹银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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