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挑了挑嘴,轻声说:“六爷别动怒,老太太怕有人不知道我做下的丑事,当着这么多人再qiáng调一遍,与你无关,小叔五六个,又没点名道姓说是你。”
“你、你……”萧老太说不出话,抓着椅背浑身哆嗦,丫头忙帮她拍打顺气。
死老太婆,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素的,想斗法,谁怕谁?要不是老天不给力,让我穿到一个倒霉鬼身上,为她善后,又时运不济,才不会被你们欺侮。
萧怀迦抓住明珏的手,“跟我走,师傅还等我呢,惊蛰,写文书。”
“我、我不去。”
明珏摇了摇头,做为穿越人士,竟然混到这种地步,有什么脸面对老乡?
“你不守礼法,忤逆不孝,枉我疼了你这么年,心痛呀!”萧老太气哭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下作种子,你给我站住,你没听到老太太的话吗?”袁氏冲上来,推开明珏,一把掌打到萧怀迦脸上,泛起五指印,“你被人陷害冤枉,没人为你做主是你自己不讨喜、不争气,你还想错上加错,让人看笑话吗?”
袁氏脸色铁青,边骂萧怀迦边瞟萧老太,骂完,又要打萧怀迦,被两个大丫头拦住,恳求劝慰。袁氏挣不脱,恨恨地看着儿子,捶声顿足,放声大哭。
众人又一次被震惊了,袁氏嫁到萧家二十年,跟奴才都很少发脾气。这次却当着这么多人打骂爱子,又哭又闹,这不是打萧老太的脸吗?
萧老太瘫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挤出几滴老泪。她恨不得把明珏吃掉,不就是卖人吗?本来小事一桩,几句话就闹成了这样,都是洛明珏这丧门星妨的。
多数人如cháo水涌来,安慰萧老太,规劝袁氏,人声嗡嗡直响,主院乱成一团。
明珏跪坐在地上,揉着膝盖,脸上浮现笑意,摆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态。萧怀迦不理会萧老太和袁氏,跪到明珏身,敛眉低头,脸泛笑纹,冲她打手势。
侍妾搬来椅子,请萧怀逸坐下,萧怀逸端坐椅上,面无表qíng,饶有兴致地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众人。萧怀迦和明珏的小动作映入他的眼帘,他狠狠皱眉。明珏是他的妻子,哪怕被他休弃,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他心里仍很不舒服。
“大高兴的日子,家里还有客人,怎么自家闹起来了?不让人看笑话吗?”
桃花小叔驾到,几句话颇有份量,震住在场的所有人。丫头扶萧老太坐下,亲朋女眷规劝安慰,袁氏自知失礼,跪在萧老太脚下,哀声告罪。
萧怀迁给萧老太等人行礼请安,挑着桃花眼,颇有气度地问:“到底怎么了?”
众人都不说话,小白氏过来,三言两语跟他说明了qíng况。萧怀迁扫过明珏那堆破烂嫁妆,眼底积聚怒意,又看了明珏一眼,摇头长叹。
“老太太,孙儿有句话论理不当讲,怕惹您生气,可是……”
萧老太扫了萧怀迁一眼,点点头,“你说吧!快气死了就知道什么叫生气了。”
“请老太太宽心,孙儿一直在前院招待客人,听媳妇一说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太太别气坏身体。”萧怀迁扫了白夫人一眼,说:“论理,名门之家的妇人被休弃,可以回娘家,也可以到庙里清修,也可以到庄子思过。就因为洛家的嫁妆不象话,老太太一怒之下就要卖人,若传扬出去,我们岂不跟洛家一样沦为笑柄?家里备的嫁妆如何?洛九小姐怎么知道?这事不能怪她。”
袁氏直言道:“有人故意挑拨陷害,本是高兴的日子,却唯恐天下不乱。”
萧老太扫了白迎芷一眼,闭上眼,叹了口气。萧怀迁的话有道理,她对明珏心存怨恨,听白迎芷挑唆,才想借此事打压报复,没想到又一次陷入被动。
白迎芷低垂着头,眼皮都不抬,萧老太意识到错误,又被袁氏将了一军,肯定会迁怒她。她轻咬嘴唇,心无旁顾,思虑挽救危局的方式。
萧怀迁笑了笑,从袖袋掏出一只信封,“老太太,这是洛老太太委托孙儿保存的八份地契,这八间旺铺也是洛九小姐的嫁妆。洛老太太怕人说她偏心,没让把这八间铺子写到嫁妆单子上,这事只有我和七老爷、洛老太太及身边几个嬷嬷知道。昨天隐约听人提起洛家的嫁妆,我就把地契拿出来了,忙着招待客人就忘记了。惹老太太生气,孙儿也有疏忽之罪,请老太太责罚。”
“这怎能怪你呢?”萧老太挤出几丝笑容,眼底闪过羞愧。
“有铺子你不早拿出来,拿来。”白夫人上前就要抢地契。
萧老太跺了跺脚,怒斥:“你炸呼什么?听迁哥儿把话说完。”
“孙儿看过地契,也到铺子里去过。这八间铺子有四间位于铜雀大街寸土寸金之地,两间位于宣武大街,还有两间在崇文路,位置都不错。这八间铺子一年光收租子就能两千两,铺面更值钱,足以抵过咱家那一万一千两的聘礼了。”
“那就好,你处理吧!”萧老太底气全无。
“这是不是要还回去?”
白夫人瞪了萧怀迁一眼,高声道:“胡说,八间铺子抵萧家的聘礼,顶多是不再卖她们,凭什么还回去?聘礼是大房出的,铺子也归大房,拿给我。”
“八样聘礼都是侯爷得的赏赐和别人馈送的礼物,聘银也记了侯爷的账。”
萧怀迁转身把地契递给萧怀逸,萧怀逸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揣进了怀里。
明珏瞪大眼睛,狠剜萧怀逸,若不是她现在处于弱势,很被动,或者萧某人再不懂武功,再柔弱一些,她就会扑过去,打他两个耳光,把地契抢回来。
白夫人斜了萧怀迁一眼,转向萧怀逸,讪讪地说:“你收着也一样,铺子和我们的聘礼抵平,也要给她们一个妥善的去处,别让人说闲话。”
放,八间旺铺一年租金就两千两,五年半就能抵萧家的聘礼,那以后不是萧家gān赚了吗?可明珏主仆现在是黑人,很需要萧家给她们一个妥善的去处。
昨天在说嫁妆的时候,她大脑短路进水,居然把这八间旺铺忘了,还好萧怀迁有良心,否则把她们主仆卖掉或害死,他不就可以把铺子据为己有了。
“把她送到庄子上思过,迁哥儿,你来安排吧!”萧老太舒了一口气,扶着丫头站起来,对萧怀逸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萧怀逸点点头,没说话,嘴角掠过淡淡的讥诮。他跟在萧老太身后离开,回头扫了明珏一眼,看到明珏笑脸绽放,一点也没有弃妇的悲闷愁苦,正跟萧怀迁和萧怀迦妙语连珠说话,他顿觉拈酸失落,重哼一声,甩起衣襟,大步走了。
第二卷 沃野云天 第七十八章 牛叉闪闪的帝师
萧怀逸从明珏身边经过,别有意味扫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萧怀迁和萧怀迦都恭敬热切地跟萧怀逸问安招呼,明珏面无表qíng,不理不睬。她学着萧怀逸的样子仰头望天,期待天上神仙的色目青眼,对地上的“侯子”视而不见。
小厮来喊萧怀迦,说水木有事要先告辞,萧怀迦要去送师傅,嘱咐了明珏几句就走了。众人也散去了,嫁妆的闹居彻底结束了,荣威院重归平静。
“去庄子虽说是思过,也是自由身,恭喜你。”萧怀迁努了努嘴,媚眼含笑。
“多谢三爷,我不会忘记三爷这份人qíng,也会倾力相报。”
“记住我就行,人qíng不用还。”萧怀迁想了想,问:“你们想去哪边的庄子?”
明珏想起立夏的暗示,试探着问:“北郊有庄子吗?”
萧怀迁眼角微挑,眼底闪过疑虑,“北郊有庄子,在连云山角下,离京城八十多里,太远,铜牛庵就在连云山上,怎么说呢?那地方不好。”
听说铜牛庵在北郊,明珏心底一颤。铜牛庵虽说是尼姑庵,却是关押犯有重罪的官员女眷的地方,洛家长房的女眷也被关在铜牛庵为奴。
“离京城远倒好,可以远离是非之地,三爷不必挂心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有一个容身之地思过,不过惹什么是非,今天就送我们过去吧!”
“洛九小姐多心了,我别无它意,你们明天再走吧!我派人护送安排。”
“也好。”
明珏点头道谢,这一天劳心劳力,又累又乏,大势已定,可以休整一晚。有萧怀迁安排照应,想谋害她的人会有所顾忌,她也可以放心。
迄今为止,她从这个时空完全清醒才十天,经历的事、见到的人比她前世活了三十年还复杂、还jīng彩,为她提神醒脑,又令她心神yù摧。
先去庄子住下,静心休养,调整思绪,慢慢适应这个时空,为自己充电,让自己长大。有了实力才能傲笑人前,一雪前耻,把曾经欺负她的人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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