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余承骞并不管余家老宅里的事,但外人相求于余家的时候却找的总是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为人谦和有礼,明显比他专横独栽的大哥让人觉得更好说话,况且余老大一年在观县的日子也没几天。至于乖张的老三和寡言的老四,那基本就没外人乐意主动与他俩打jiāo道。
余承骞面露悲色看着老警察,“实在抱歉,家父半年前已经过逝了。”
“抱歉,请节哀。”老警察立觉失言欠身。
余承骞点头表示不在意,两人沉默地对望一眼,老警察不放弃地又问:“那令尊可有传人?”
说起余家的传人,除了余锦荣就是余丛一,可这两人却都不是好相处的人。余承骞越加为难地摇头说道:“有是有,可我请不动人。”老警察jīng邃的目光顿时有些疑惑,余承骞低头想了想说:“刚才走过去头发短的那个,叫余丛一,就是你要找的传人。”
老警察疑惑地盯着前方的背影半晌,余承骞又提醒道:“他的脾气不怎么好。”老警察点头跟余承骞道了句谢,然后和小警察一起开车追上去。
余丛一丝毫不知自己被余承骞出卖,并且出卖的不只这一件。他围在郑峪翔身边,就像缠着别人家闺女不放的流氓,心里牢记着张chūn说的不能长时间分隔两地的话,却硬生生被他理解成了要随时随地拴在一起。现在他无论说什么郑峪翔都无动于衷,让他很bào躁。
“余丛一,昨晚在县郊国道发生了一起杀人案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得不说老警察很擅长利用身份,余丛一愣了半秒盯着拦住他去路地老警察,想他昨晚gān过的坏事就只有一件,可那轮不到别人来管,于是说:“老头子,你可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先要查清楚咯。”作为当惯大哥的黑社会来说,进一趟警察局那绝对是件大事,一般的事下面的小弟都顶了,轮不到他去。
“进了局里就清楚了,上车!”老警察还算客气,没有上前给他带手铐。
边上一直跟着的小警察连忙给打开车门,讨好的态度不像面对嫌疑人,倒像是见了他大爷。余丛一的目光瞥到他身上,还憨傻地笑了笑。
“话可说在前头,你们要是定不了我的罪,就请你们局长亲自送我回来。”余丛一满不在乎地坐进车里又探头对车外的郑峪翔喊道:“翔子,我回来慢慢跟你说。”
郑峪翔什么也没回,只留给了余丛一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然后拐进一条小路。警车开动余丛一只能眼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仿佛有什么从他心里被拽出来,越离越远,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并不属于他的qíng绪,让他莫名地不安起来,顿时翻腾起来想要下车。
“停车!”余丛一怒喝了一声。
开车的老警察突然目光一瞟,盯着一份随意扔在空着的副驾座的报纸,版首就是一份通缉令,发现上面被通缉的嫌犯照片确实很像刚刚离开的年轻人。他突兀地把车停下来,余丛一立即要开车门下车,他没有打算阻止只是叫了一声,“小余老爷。”然后把报纸给余丛一递了过去。
余丛一警觉地看了老警察一眼,然后古怪地接过报纸,一眼就看到了版头的新闻和通缉令。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只是有个断腿的男人从30层楼掉下去摔死,疑是被杀,嫌犯是个年轻好看的男人。但是断腿的叫姜扬,而嫌犯叫郑峪翔。用报道上的话来说嫌犯是个毫无经验,或者叫愚蠢的人,他的样子、如何进死者家,又如何去的楼顶全都有迹可寻,警方几乎不费chuī灰之力就锁定了嫌犯。但是他知道,郑峪翔若要杀人绝不会留下半点线索,根本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除非他是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余丛一紧盯着老警察,将手中的报纸捏成了一团。
老警察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着余丛一,“这是今早的报纸,那个姜扬本来就不gān净,和大风哥一样都是本县的毒瘤,你那位朋友长什么样子我刚也没看清。”
“你威胁我?”余丛一不屑地笑。
“不敢,我这是在求小余老爷帮忙。”老警察热切诚肯,藏着老狐狸一样的眼神。
余丛一不动声色地怔了一下,然后又坐回来把车门关好,真跟大老爷一样地说了句,“开车。”
第9章替死鬼
车里,余丛一如一尊满身肃杀的门神巍然不动,弄得坐他旁边的小警察都远远地靠到了窗边。而实际余丛一此刻心里如同万马奔腾,他不用想都能猜到姜扬为什么会死,若是他和郑峪翔的位置反过来,他一定也会豪不犹豫地为兄弟报仇。可是他不懂郑峪翔居然会gān出这样的蠢事,居然报仇报得在报纸上有名有姓还有脸,像是深怕谁不知道他gān了什么一样。
他说不上此刻他到底是在气还是在恼,他既怪郑峪翔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又恨自己当初说了那些无qíng的话让郑峪翔走得义无反顾。可是他更多的是庆幸,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他还能活着,活着见到郑峪翔,活着知道郑峪翔为他做了什么,活着知道郑峪翔从没负过他心中的那份qíng义。
“余老爷,余老爷?”
小警察叫了两声余丛一才反应过来。
“到了,您请下车。”
余丛一淡然地瞟了一眼大门上的警徽,下车后就被老警察引到了一间角落里的小茶室。老警察热切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在他对面坐下。
“小余老爷,我先跟你说下案qíng。”
老警察开口就让余丛一暗自抽了口凉气,上辈子作为十几岁就当惯了警局常客的混混头,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警察向自己‘坦白jiāo待’的,顿时乐得不行,拍着桌子笑起来,抬了抬下巴,跟他才是警察似的,“你说。”
老警察怪异地对余丛一抬了抬眼,先是从一个文件夹里抽了几张照片出来摆到茶桌上说:“昨晚和凌晨在县郊国道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晚上接到报案的车祸,受害人是住在车祸附近的一名妇女,另一具凌晨4点在车祸现场附近,死者的指甲里发现了车祸受害人的衣服纤维。”
余丛一低眼看了看桌上的照片,立即眉头一紧,那个车祸的女人他没见过,可另外一个却是昨天抱过他大腿的梁胜,脑子里立即产生了郑峪翔是否和车祸有关的联想。
老警察注视着余丛一继续说:“但古怪的是车祸的受害人死亡时间超过18小时,距发现尸体的18小时前是白天,不可能途中一辆车都没有发现路中间的尸体。”
听到这里余丛一又是眉毛一敛,昨晚发生过什么他还没来得及问郑峪翔,他记得在见到郑峪翔时李泉确实说过马路上还有一人,可他当时的注意都在郑峪翔身上没有仔细看过,不确定老警察说的受害人是不是李泉说的那个,更不敢确定郑峪翔是不是与其的死有关系。还有梁胜,昨晚都好好的,他把车开走之后发生了什么?梁胜死了,那李泉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意外?
老警察着重地指了一张局部放大的照片,“这是今天凌晨发现的尸体,名叫梁胜,没有固定职业,经常混在各个娱乐场所。致命伤是腹部被石头砸出的伤口流血致死,但奇怪的是在他的头顶、眉心、舌头、胸口、喉咙、肚脐、下体各被刺了一个孔,一共七处,与七年前的另一起案件死状完全一样。”
余丛一有种会头痛的预感,老警察盯了他一眼,又拿出两张照片出来,对着其中一张一指,“这个人叫刘卫峰,外号大风哥,是观县数一数二的地头蛇,七天前在本城一家叫金碧辉煌的娱乐会所的地下车库被杀,身上和梁胜同样的位置有七处刺伤。”老警察停了一会儿,又指向另一张尸体照片,“这是梁文富,生前是金碧辉煌的车库保安,梁胜的父亲,被指谋杀刘卫峰,后被刘卫峰团伙打死。”
余丛一实在没有当侦探的基因,再听下去恐怕都要弄不清自己是谁了,他连忙捂着额头让老警察打住,“破案是你们警察的事,你跟我说的这些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老实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吧!”
“小余老爷,今早发现梁胜的尸体后,我们立即赶到了现场,然后接触过尸体的一名警察在回来之后就开始七孔流血,现在还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里。”老警察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这,你不该找医生吗?”余丛一皱着眉盯着老警察,觉得这老头一定老糊涂了,“我又不是医生。”
老警察立即转为一脸悲痛,乞求地望着余丛一说:“我知道你是余老先生的传人!你不能见死不救!”
这会儿余丛一的头真痛了,终于明白老警察找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见过张chūn之后他原本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重塑,可明白归明白,但他确实什么也不会,找他也是白搭,只能见死不救地说:“你还是另请高明,我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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